戚无邪偏首看了她一眼,心下已经了然,可嘴里依旧装着糊涂,不紧不慢泄出一丝暧昧之语,他拖长了尾音轻笑道:“这话,可又是暗示?”
姜檀心本来一愣,随后才意识过来,也不知自己心里想得可是他的意思,总之羞赧臊人,她才不会诉诸于口。
崖下风过松林,崖上风景独到,一袭月光清辉无限,一双并肩衣袂飘决。
我若问你借臂膀枕之入眠,可愿?
*
晨曦微露,细雨绵绵,翌日清晨从梅山上下来之后,天便落起了淅沥小雨。
戚无邪只送了她至山脚,便哈欠连天说要回去补觉,姜檀心看他眼下青黛一片,心知昨晚他当了她的靠枕,又在这样的山崖石上,细皮嫩ròu的督公大人受得了这样的“苦”极为难得。
一颗心是饱满yù滴的欣悦,饥肠辘辘可用食来果腹,可心空缺了dòng,填补不易,好在,她感激上苍让她充溢,让她感怀这一份不可思议的感qíng。
一路进了淮州城,到了盐帮的堂口茶馆,怀着和当日心里急切小五,闷头独闯时不一样的心qíng,姜檀心重新迈进了茶馆大堂。
经过码头风波,老大董老虎因接了马渊献的十船生意,连累入狱,正严刑拷问着与前朝余孽的关系,老大这一派因此倒了。
老二呢?又因为戚无邪端空了整个淮州,导致人人自危,别说走私盐批盐引,就是平日里的酒宴酬酢也不敢去了。盐商更是怕得要命,怕是这一两年都不会再gān只要银子不要脑袋的事儿了。如此,老二的私盐算盘落空,他这一帮也就散了一半的人心了。
只有易名扬,当时在码头有条不紊的指挥,勇敢的扛起了这个肩头担子,他救落水的官员盐商,又赔上上了一份份厚实银子,堪堪挽回了盐帮百年的基业。
他这一些举动,赢得了盐帮上下一片叫好声,倒戈的堂主,随风而偃的无名小卒,总之,盐帮已默认了他才是接任帮主,名副其实,心服口服。
大堂已几天没有来外客了,姜檀心这乍一走进,十分惹眼。大家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心中的感觉怪怪的,既有气愤又有畏惧。
气,气他是事端的导火索,惧,惧他是东厂阎王的入幕之宾。
不管如何,没有人会像从前一般小觑她,端茶送水,笑颜已待。
易名扬在后堂翻着这几日盐帮进出的账目,窟窿越来越大,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可形势太差,没有人肯在当下走官盐,正在烦扰着挠头的时候,有人说姜檀心来了,他脑子里浮了那个小个子,目中惊讶之色,忙搁下账簿,出了后堂。
“姜兄!别来无恙,那日看你受了伤,如今可有大好了?”易名扬一面出了后堂,一面扬起了自己招牌笑容,小虎牙还是露着,但眉眼间的三分痞气却收敛了不少。
捧了捧手,姜檀心笑脸迎人开门见山道:“多谢兄弟记挂,伤无大碍,我今日主要是来看看当日赠予兄长的那尊龙头像,不知是否还在?”
易名扬心下困惑,这礼送了难不成还得要回去?不过面上他还是笑笑道:“贵礼自然珍藏与室,不知姜兄是要……”
“哦,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拿回去重新雕饰一番,河中无龙,怎能雕出那样小的làng花,苍龙出深水,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做波涛,这尊龙头是小弟的心意,怎么能不尽心,不苛求完美?”
易名扬眸色一深,他是一个聪明的人,首先,他听出了姜檀心的话中有话,一番暗自揣摩,他心下一惊:莫不是再说海运?
这个法子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往年也会有人尝试,但一来风险成本太高,二来走海运得经过夹湾子海,那边海盗丛生,专挑这种运货的船只打劫,算了一船盐并不入他们的眼,可杀人夺金,扣押船只,比勒索金银更加要命!
但见他信心满满,眸色霍霍,想必有自己的一番考虑,不若坐下来两人商讨,或许是一个转机。
一瞬间,易名扬心思流转,腹中糙稿,他笑着应了声道:“原来如此,姜兄如此尽心臻美,我又怎能驳你所愿,随我来,我取来与你!”
易名扬侧身让路,有板有眼的摆了一个请势,姜檀心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后堂。
屏退外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姜檀心摸上龙头触手生凉的龙脊,眸色清亮,她笑意狡黠的扭过身,伸出了两个两根手指,笑道:“你曾救我一命,我便保你海运畅通无阻,但从此盐帮利润,我要抽走两成,我救大厦与将倾,便算我入股,你若信我,我便将我的身份告知与你,你我皆有所图,各有所利,盐帮不会亏,只会比以后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