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花灯廊,嬉笑怒骂,衣袂翻飞,她左手端持着方才未吃完的豆沙汤圆,一手牵着小五ròu肥肥的小手,走在了花灯长廊的当下。
小五手持花灯,满目新奇,扭着小脖子这里瞅一瞅,那里望一望,似乎永远都不会看厌一般。
戚无邪懒懒走在一边,花灯的烛光在他的面具上摇曳,留下了淮州的繁荣夜景。
他在人世走上一遭,喧嚣在耳,粗粮在腹,曾经连他的面儿也不配见到的市井布衣,此刻正和他挤在同一个花灯长廊中,他和他们擦肩而过,幽谷冷香被蜡烛灯火的香火俗气无qíng盖过……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脚步不缀,目光不移,因为有一个人笑意浅扬,身影灵动,她始终占据了他的眼,让他心甘qíng愿的护在她的身后,浮沉这一遭人间繁华。
……
小五似是发现了什么,他小腿一迈,高高站上了长廊护台,指着下头淮河上的点点荷花灯道:”师姐师姐,快看,好漂亮,像是天上的星星掉进了河里“一道银河繁星点点,一条淮水火光盈盈,楼台倒影浸chūn星,人映水影虔诚心。
姜檀心被这样的美景吸引,她的心里是大婚那一日的满池qíng花灯,那日是他一个人的聘礼,今日,才是汇聚千万心意的流水花灯。
比起独占一份,她更想从心里取出那深埋的愿望,同一般的女子倾诉花灯之中,làng波起伏,我心悠悠。
她扭过头看向戚无邪,望进他漆黑,映着点点火光的眸子,寻问他的意见。后见他唇角一扬,不可置否的鼻下浅叹,似乎无奈一把。
星眸璀璨,笑意婉然,她最喜他这一副无奈的样子——明明高兴明明喜欢,却依旧端持着这一副寡qíng凉薄的样,可即便是这般,偶尔窥见他面具下隐忍的笑意,和他霍然的眸色,又是让她醉心不已的柔水宠溺。
跑去向小贩买了二盏花灯,丢了几个铜板,姜檀心被小五拽的飞快,他们抛下了漫步悠悠的戚无邪,径自蹿下了岸上的花灯长廊,从岸堤上的阶梯而下,到了河水边。
放灯的姑娘们满心虔诚,她们双手十指紧扣,搁在了小巧的下巴边,阖着眼眸嘴唇喃喃。火光照在她们葱段年华上,漾出一丝丝的波澜水色,迷离迷幻。
放完花灯的姑娘并不会站在原地目送,她们会提着裙裾,张扬着期冀的目光,一路追着顺流而下的花灯跑去。
若半途花灯灭了,或撞上了石案,就意味着心愿不得实现,所以她们便追着跑,似乎这样才能给小小的纸灯灌注心头力量,让它飘得更远更远一些。
空了台阶位,姜檀心和小五立即走上前。
姜檀心小心翼翼的将河灯cha起竹骨,打开方才一并买来的砚台,蘸墨执笔,在河灯上写上了一列蝇头小字。
小五还未开蒙,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哪里会写,他抓耳挠腮,最后灵机一动,小手攥着笔,在纸上画上大大的一个碗。
此时戚无邪方才徐步而来,他在姜檀心身边站定,扫了一眼她上头的字,方有这个意头便被她察觉,她扭过身道了句:”不准看“而后抬袖挡了去。
捧起各自花灯,她同小五蹲在河边,小心的送上了河水之上,指尖水中轻摆,dàng起层层水波,送至悠悠dàngdàng的花灯,一点一点远去。
一袭水色薄衫,裙裾飘袂,姜檀心踮着脚尖,望着花灯飘向水天界,目色迷离。
堤岸投下yīn影,叫他们三人隐在了寂静的角落,似乎那些繁华、那些喧嚣已从悠悠淌过的淮水中流逝,美景已逝,人却仍然留在了原地。”一盏水灯,风chuī可灭,水淋便沉,把自己的心意寄托给它,你倒也放心“戚无邪眸色深深,嗤笑一声道。
姜檀心闻言坦然耸肩,扭头看向他,笑意轻浅:”如何不信,女子便是这样,在我们的世界,树有仙,花有jīng,天山的神灵西天的佛祖,他们心怀天下苍生的慈悲,如何有闲心来管我们的小小心结?若不诉诸这些小小仙灵,女子的心便也不会是七窍玲珑心了“戚无邪看着她,抬手将她鬓边碎发扣入耳后,轻悠悠的启了挪揄之语:”小小女子?如今那倒是这么觉得了,姜公公……“嘁了一声,姜檀心贪玩之意起,她狡黠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戚无邪的胸口道:”我还好奇呢,督公自诩九重阎王,可阎王心中的期冀,你又和谁求去?阿弥陀佛,仙魔不两立呀“双手合十,她装模作样的念了声佛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