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四五丫鬟,端持着膳前净手漱口一应用具,站在长桌前,桌上的珐琅剔蓝餐盘,已盛着十二品佳肴珍馐,自有小奴布菜盛汤,一切如往常准备妥帖,只等王夫人入席用膳。
饭香飘逸,久久传传,不过一个拐角的距离,已从茶水房木门的fèng隙中丝丝飘进。
姜檀心闻香转醒,浑身发冷,未曾进食已有两天,她只觉胃痛如刀搅,但由于发着高烧,再诱人的饭香到了她那里,也成了恶心呕吐的催发剂。
扶着挨凳,她躬身弯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反胃感觉,像一双大手,拧上她的胃,一阵一阵酸水涌上,手紧握拳头,抵着自己的胃肚,发丝浸汗粘在了额头上,直至呕出清水来,痉挛才渐渐平复……全身空dàngdàng的酸涩感,刺激得姜檀心连眼睛都睁不开。
未曾等她神智清明,悉索的开锁之声响起,木门被人用大手捶了开,王夫人华贵锦袍挟裹着外头的寒风瑟瑟,一股脑的挤进这本就狭小黑暗的茶水小间。
“怎么病成这样了?青桐,扶她到板chuáng上去”
茶水间本就小,只是因为平日若需要煎药,得连夜守着红泥炉子,故在墙角边沿设了一张小板chuáng,连翻身的位置也没有,十分简陋。
“是”
青桐应了一声,伸出双手去搀扶地上的姜檀心,不料被她挡开了去,只见黑夜中她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凉薄的笑意,仿佛是dòng悉一切的讥笑和轻蔑。
本就做贼心虚的青桐不由泛起细密的jī皮疙瘩,垂着手,不敢再碰地上的人,有些为难的咬着下唇,进退维谷。
“起开,没用的东西”
王夫人冷眼一扫,青桐得赦后,忙退了一步,她犹豫面色显露焦急,不断望向一路通向前院的巷路,受着良心的拷问,备受折磨:究竟要不要去请相爷相救?可要是救不了檀心,反而自己也得搭进去,可见死不救,这双手又是一条人命……
“不……劳夫人费心……姜檀心死不了”
“说哪里的傻话,治病吃药才能好”柔声细语,关怀备至,王夫人拿捏着一套炉火纯青的演技,尽qíng处还不忘嘱咐正事:“青桐,你躲在门口做什么?还不把药碗端来,扶着檀心服下?”
畏首畏尾,青桐端着青瓷碗,挪着小步来到了姜檀心的跟前,扶在她的肩头,小声道:“檀心……要、要不要先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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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的砸了碗,摔了chuáng,上去甩她大耳光子(作者的呐喊声)
姜檀心:咱是文化人,能不泼妇么?容我端庄砸碗,贤淑的掀chuáng,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庞……
019 qiáng势,局势突变(二更求收!)
语速十分仓促,姜檀心虽然烧着糊涂,但不傻,她听得出来青桐的慌张和后怕,扫过黑稠药汁,嗅着那股暗藏的杀意,她无声浅笑,无奈心酸失望尽在一笑中。王夫人眼神毒辣,岂不知她此笑的深意?既然都是聪明人,虚qíng假意这套大可免了,你我开门见山,说个大敞亮话,论生死全在我手,你既低贱如蚁,我又何足畏惧?
“快喝,一碗还不够上路的,明着还得接着来。”
“夫人……既还顾念夫妻qíng谊,又何苦非要我的命不可?檀心自问无足轻重,实在不劳夫人费心相送,这些药也大可免了,赐我一把匕首,明日夫人便可逞心如意”
王夫人沉默不语,心思流转:她若肯自行了断确实省了不少事端,自己倒也乐得成全她最后一丝尊严。如此一来,那死老头非要计较,就说是九王府欺rǔ了她,一时气不过做了轻贱xing命的事来,这样一推四五六,也可高枕无忧。怕只怕这小蹄子,聪敏心思,倒叫她跑了脱,那人海茫茫,再寻不易。
一番斟酌损益,终还是决定亲手送她上路,背手在后,王夫人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朱唇倾吐的却是“非死不可”的无qíng判词。
青桐哆嗦着手,连碗都拿不稳,王夫人怒上心头,狠狠呵斥了她一番,后命守在门口的两名护院qiáng行给姜檀心灌下去!
本想最后放手一搏,却没想她行事过于狠绝,不留丝毫余地。姜檀心瞳孔紧缩,紧绷起了全身的筋骨,心中盘算着全力挣扎能够有几分胜算,她打小就是一个不服输、不认命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从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