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为他养qíng花只为提炼qíng花丹,蛊惑拓跋烈,以此谋得自己的权柄地位。
可只有戚无邪一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为这两个艳红的果实,戚家的宿命,无竭的传说,北祁山的秘密,这一切都由这qíng花之果而起。
可悲的是,在他心如死灰的当下,命运向他敞开了大门,清楚地告诉了他,你的征途已始,没有儿女qíng长的牵绊,你才能更好的收拾行囊上路。
为爱绝望的馈赠,才是qíng花结果的秘密。
戚无邪不禁仰天长笑,笑其悲,笑其苦,讽刺、嘲笑、轻蔑齐齐涌来!
曾经qíng花之主都是狗屁,尽是嘲弄!
佛堪破红尘,涅槃为佛,只因他也渡过七qíng六yù的孽海,放下即成佛。
没有天生的无求无yù,没有刻意的绝qíng绝yù,只有爱过,才能看破,看破,他才是真正的人间阎王,真正的qíng花之主。
戚无邪撇下满目疮痍的离恨天,他将qíng花之果攥在手心里,脚步凝滞,眸色空dòng,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他,放下了么?
心有回答,其意自达,手腕上的紫檀佛珠应声坠地,与血污纠缠在了一块儿,浮沉两下,尽数染成了血红之色。
是,他放下了,他放弃成佛,只愿入魔!
她既已去,他若相忘,那么这一段痴缠qíng缘何人来记?当生离变成死别,这两种凄美的绝章,前者悠长延绵苦,后者痛彻心扉疼,谈不上哪种更伤人,都是爱至荒芜后——
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
姜檀心的梦境太过纷乱,她一直在苍莽中奔跑逃窜。
她的周遭是一声声接连的爆炸声,是扑头盖脸的血污腥臭,但这些都不妨事,她的眼里眼中只有一个地方,她要去赴约,梦境苍白,不分昼夜,她只是麻木的奔跑,向着晨阳门的方向,赤脚奔去……
挣扎着睁开眼睛,姜檀心猛然醒了过来!
扭头四顾,她的周围一片漆黑,地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身侧还有暖意融融的火盆,但她还是身处一处狭小bī仄的暗室之中。
捂着心头伤口一阵一阵的钝痛,姜檀心抚着墙壁勉qiáng站了起来,她摸索着壁缘,拍了拍实心的墙壁,她想找那扇门,可除了四壁皆墙,根本没有任何fèng隙之处。
渐渐地,她手下起了一阵熟悉之感,这是沁凉的砖壁,还有cháo湿处的青苔,她知道这是哪里了!
广金园的废井!
她抬头看去,果不其然,井口虽让木板压了住,但fèng隙处仍是一层隐隐的光边,她心下诧异,满肚子的疑惑不解,明明,明明应该在凤藻殿里,怎么突然就到广金园了?
心下怀疑升起,她还顾不得滋生死而复生的喜悦,已被周遭环境的突变牵走了所有吸引力,这太奇怪了不是么?禅意在哪儿,是否平安无恙,白蜀又在哪里,此事她从不曾说过,广金园又怎么cha手了?
还有现在到底什么日子了?她和戚无邪还有一个不见不散的生死约!
“有没有人啊!师傅!小五!狐狸!”她将手掌拢在嘴边向上大喊,喊得自个儿耳膜发震,嗡嗡作响。
除了空旷的回声,没有人应她。
渐渐地,一阵瘙痒攀上她的周身,像是千万蚂蚁从心窝子里爬出来,争先恐后的想从她的皮肤里钻出来,又像是冬日里冷得僵持麻木的手脚,走几步,就是难忍的痒。
起先她用手抓了抓自己手臂,一道道红印触目惊心的留在了白皙的肌肤上,越抓越痒,像是一阵血流,从手臂上蹿上了她的脖子,最后攀上了她的脸颊。
像是粘黏上了什么脏东西,姜檀心尖声一叫,发了狠似得往脸上抓去……
她在井底备受煎熬,在井外的人更是折磨难当。
冯钏把小五锁了起来,这小豆丁见不得师姐受一丁点委屈,且说他并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放他出来只会坏事,所以冯钏心一狠,不管他如何哭喊吵闹,硬是锁进了房间。
大冷天风呼呼chuī着,冯钏和白蜀扎撒着手立在井边,东方宪、夷则显然已经趴上了井缘边,满脸心焦!
比起夷则的隐忍不发,东方宪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他蹭得站了起来,压低着声音质问道:“这什么qíng况?怎么会痒呢?我看禅意醒来的时候好端端的,怎么到了她这就完全不行了呢?”
白蜀搓了搓冻僵的手,暗叹一声:“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换血并非除根的法子,它甚至还会有后遗症,只不过我们谁也没有办法猜测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