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靳家后代,亦或是戚家子孙,他戚无邪都遵循了自己的内心,将本分之事做到了极致。
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chūn秋,今日之举错对恩怨,jiāo予后人子孙评说,他且活自己认为对的事。
……
一路走到了方才进门的第一层,熟悉的战鼓再度映入眼帘。
飞身到了底部最大的战鼓上,他双脚一跺,鼓声响起。
听音辨位,待寻到最中央的位置后,他脚尖一点,狠狠将牛皮鼓面戳破,整一个人像一枚骨针,扎入鼓面之中,蹬破了藏在地底之下的最后屏障。
等人一个个下来,戚无邪才点起了手里的火折子,照亮了眼前的路。
并没有太多的装饰甚至很是粗糙,泥砖搭箭,横亘在头顶上方承重的木梁已是脆弱不堪,方才上头又是打斗又是嘶吼的,下头更是遭殃,不少泥屑时不时落下,翻出细嫩的湿土。
戚无邪径自走在最前面,叶空却落在了最后面,他捡回来早已扭成麻花的银枪,有些忐忑的握在手中,他变得十分敏感,一点泥沙落在身上,便有抵挡戒备的冲动,磕碰间走得异常坚信。
直到前方传来姜檀心地一声惊叹声,他方回过神来,跟着跑了过去,连声问:“怎么了?”
118 十年棋局,再见日光
叶空上前几步,借着戚无邪手里火折子的光看清了前面泥道前通往悠长黑暗的路。路两边依着墙靠着零落四散的刀剑盾茅,还有战盔衣甲,东一件西一件的散落在墙根边上,锈迹斑斑,不辨往日的寒光锃亮。
这里是……
无言对达,却心知肚明。
姜檀心垂下眼皮,从戚无邪的手里接过火折子,独自迈开了脚步。
他的事已成往事了断,那么……接下来便是她的事了。
她该想到,父亲虽然将和谈金运进了北祁山,但并没有运进他自己建工修建的皇陵之中,原因只能归结于他的心思。
如果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这批huáng金落入马嵩、戚保的手里,那么他就应该藏得越深越好。但如果他心有高志,想为了周朝留下最后一笔复国qiáng兵的资本,那么他就应该选一个既隐蔽,又方便取运的地点。
将皇陵建在浮屠玉塔的上面,共用一方风水宝气,这到底是一个巧合还是姜彻犯下的错误?
又或者,是一份jīng心设计的汉室宝藏?
试想,姜彻同戚将军一朝为臣,他虽为文臣,但确是兵部尚书,掌天下兵籍军械,粮糙辎重,更有武将升迁调职的权力,与戚将军熟稔也是人之常qíng。再者他素来敬仰铁血刚毅,自律严守的军人,两人有点私jiāo,甚至是朋友也是一件美事。
酒桌豪气,酒酣耳热,姜彻甚至向他求证了无竭传说之事,得知了北祁山的秘密。
于是,他布下了一盘jīng妙的棋局,算是未卜先知,也算是他对大周末年昏君执柄,禽shòu官员腐败朝局的一招釜底抽薪。
他拿捏着皇帝的贪图享乐,渴望来生富贵安逸的心理,开始请愿为其生前修建皇陵。
他将大周朝珍贵的孤本、善本搜罗起来藏进皇陵,又将独一无二的汉人宝藏珍玩也送进了皇陵陪葬。借着皇帝之名,为这些无法复制的文明设下一道保护隔离,让它们远离战火硝烟,和人心贪婪的争抢破坏。
终于,他担心的事qíng发生了,鲜卑人铁骑踏破了边陲防守,一路驰骋杀伐,九州战火一夜点燃,沉疴已久的大周朝根本无法抵挡,除了和谈两字,朝会上根本商量不出什么其他的对策来。
乱世huáng金,人人卷金奔逃,凑齐这样一笔和谈金,几乎榨gān了大周朝最后的一点脂膏。
挑选雍左关的厢兵死士之后,他奉命押送这一份屈rǔ的“诚意”上路,路途漫长,几番和士兵jiāo谈之下,他偶尔发现了一个人的破绽,从而确定了一件事。
他们口中的戚将军变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姜彻不知道真正的戚保出了什么事,只是他谨慎行事,绝不会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既然无法相信任何人,索xing将所有的huáng金藏了进了北祁山,用最决绝的姿态,彻底断了叛国之徒的贪婪之心。
可因为心中忌惮假戚保,所以他必须留下一手,所以才选了这样一条隐蔽废弃的运输泥道。
马嵩投敌叛国也好,假戚保作了鲜卑人裙下之臣也罢,大周命数已尽,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它,除了苦难过后的涅槃重建,汉人政权又有什么其他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