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_作者:糖元炖肉(74)

  想到什么,姜檀心突然止了脚步,她朝门边垂首的小太监莞尔一笑:“小兄弟,麻烦帮我把行礼搬到这儿来,今晚我住这里”

  女颜聘婷,清秀可人,可换上一身太监装的姜檀心,这样的美色笑容只能让对面的小太监汗毛倒竖,忘了自己也是太监的事实,心中直嚷:太监啊太监,娘pào娘pào啊!

  对于他一张被恫吓无措的脸孔,她十分受用,言毕便大大方方掀开毡帘,一矮身,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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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一应摆设,奢侈万分,似是一点不受塞外环境的拘束,该有的一件儿不差,锦上添花的也不乏计件。姜檀心环顾四周,帐正中央是一张檀木低案,无甚繁复的缕雕,唯有四角雕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头上古神shòu,龇牙裂目,气势万钧的显出这是一张将军宝案。

  将军案两侧,是迎客跪坐的锦绣蒲团,至后是居室内帐,软卧大chuáng、小憩美人榻、梅花小几、根雕大茶海上茶具一套……

  本就是戚无邪繁琐不误的起居态度,如果要说奇特一点的,怕是要算chuáng后一方墙面上的人皮唐卡!唐卡与帐毡严丝合fèng,上绘东厂自创的一十八大酷刑,张张羽羽如生,惨绝人寰,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姜檀心别过了脸,深出了一口气,寻思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想戚无邪已然走到了她身边。

  他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那些唐卡前,袖袍轻扬,只听“唰”得一声,一道大白布从顶缘落下,盖住了鲜血淋漓的人皮唐卡。

  心下有些诧异,姜檀心螓首一偏,有些变扭地道了声谢,后又装模作样的用手在脖下扇了扇,四转着眼眸,装作打量着帐中其余摆设的样子,看左看又,就是偏偏不肯再看他。

  两人彼此都有些沉默,他不肯毒舌嘲笑,她亦不想挪揄嘲讽,这样奇怪的气氛同他相识以来,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戚无邪看了眼前的女人半饷,他目露困惑,蛰伏深处的那一分不确定,令他有些不由自己,为何拉下白幕?又为何准备了白幕?

  他自问,心却无法自答……

  困顿之中,qíng流其外,命定的并蒂莲早在qíng花孽海的殷红血池中盘旋,它丹荣吐绿,菡萏垂荣。此刻,它是不被认知的qíng愫;它是碧海青天里的一瓣心香,却因沾染霸道qíng毒,潜伏肌理深处;只待一点燎原的火星,挣脱,释放。

  阖了阖眼眸,戚无邪眸光一凛,凉薄一笑,驱逐了心中令其畏惧的陌生qíng愫,他扭过脸径直躺在了美人睡榻上,背身朝她,同往日一般侧身卧睡,只是背脊透着薄衫,显得孤凉倔qiáng。

  “你可睡在chuáng上,如果晚上你很吵,本座会丢你出去,说到做到”

  姜檀心此刻的心思也犹如乱麻,她不解衣衫,只是脱掉了脚上的靴子,也有样学样,背着身面朝里,侧躺在了柔软的chuáng铺上。

  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开合,辗转之下她毫无睡意,沉默一阵后她轻声询问:“白蜀说,我会因为qíng花血变成一个绝qíng绝yù的人,这是真的么?”

  “不好么?”

  “怎么会好!每个人带着原罪生于世间,历经千灾万难,人事离分,末了还是逃不过一抔huáng土、三尺坟茔,那人活一遭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人生路上的风qíng么,没有悲何来喜,没有爱怎会恨,无qíng无yù冷眼旁观,这不是超脱,而是被抛弃!人在寂寞中总会对自己诚实,怎么你却在说谎?”

  姜檀心支起上身,目色诧异得看向戚无邪的背影,她为自己哀,却同时为他悲。

  “我问佛,如何才能超脱,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看破,人即是佛,执着,佛便是人”

  紫檀佛珠轻声拨动,默声念诵的梵经萦与口齿中,帐内似乎悠然淡起一丝檀香味。

  “那么,你是人是佛?”姜檀心一字一顿,轻声却坚定。

  “……”

  戚无邪阖着眸子,以沉默相对,就在姜檀心以为他们的对话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车马jīng只有一根,本座并没有qíng花血”

  她惊诧:“那日明明……你说沾惹qíng花之毒人必亡,你当真早就七qíng皆空?还是,你根本不会觉得疼?”

  鼻下轻不可闻的一抹凉薄冷笑,风轻云淡,却寒意入骨:“痛,却不会死,如果不痛,又怎么证明本座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