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土”等,或者是“福寿膏”、“神仙膏”。看得多了,想得多了,也乏了,
就再不看,再不想,抽上了这上好的福寿膏。师傅曾道这能医百病。皇帝有的是
钱,不怕供不起。
福寿福寿,延年益寿,勾魂夺魄。妖娆艳丽的花朵,在那一望无垠的天地间
疯长着,采摘下来后,熬成膏,制成块。表征变了,但苍茫世间,色相一事,本
就虚幻。这是西洋传过来的糟葩,祸害。
初时的不适感,全被随即的快意征服,他疯癫般迷恋着这种飘飘yù仙的陶醉。
“吃了这个!”皇帝冷若冰霜的面容浮现出来。一只箱子,中央挖个dòng孔,
一个脑袋露出来,窥探这世间万物,斗转星移。
还是个孩子,比他们初次相见的年龄还小。
不是没有听说过,深宫内院,那些儿个小肚肠子,谁不晓得。前朝就曾出过
这些事,那名叫元髑的东厂督主,为求阳物重生,竟生食小儿脑髓,终至身首异
处。然尸身并未受到凌nüè,宣宗将他运送到他的故乡安葬。
而面前摊放的,是新鲜,冒着热气,米huáng色的脑髓。他不由佩服下手的人,
gān脆利落,头盖完整掀开。酸水往上冒,他弯腰gān呕不止,似要将五脏肺腑都吐
出方肯罢休。
在这之前,他听到太后与皇帝谈到生育子嗣的事儿,那时候,皇帝的目光与
太后竟如出一辙,都是满弦的弓箭。
“惟有朕选定之人,才有资格生下朕的孩子!”那时,他听皇帝斩钉截铁道。
颤抖的手挖起一勺热烫的物事,血浆沿着断口涓涓流淌,漫溢出来,遮盖住
眼前这孩子纤细的面容。伸手轻触,粘腻不快,冷如冰霜,血味冲天。皇帝的声
音缠绕上来:“你不是说过,李洛邑腹中的孩子,是他与太后的么?就是因为他
吃了这些东西!”
叶瑕泪流满面,模糊中,群魔乱舞,都疯了,全都是疯子!
烟瘾犯了,有如成千上万的虫儿,挠着心窝,撕咬着四肢百骸。他跪倒在皇
帝面前,卑躬屈膝:“求求您,您让奴才做什么都行,求您赏赐一口福寿膏吧!”
啃下一勺勺脑髓,之后,他病了,形神枯槁,食不能咽,只能靠千年老参吊
命。他噩梦连连,腥味,蹿动咆哮,汹涌而出,排山倒海。
他灭顶了,沦陷了。
宫闱之中,亲qíng,却只是无谓的消遣。风起云涌,毕竟是大权在握,太后焉
肯双手奉上,母子二人明争暗斗,势单力薄的皇帝败下阵来,被软禁于深宫内。
火光冲天,脚步纷杂,他轻飘飘,如同孤魂野鬼一样穿行在回廊上。热气就
在前头,伸出火舌,呼唤着他,舔舐着他。
“我的故乡是江南的一个小镇,很小很小,娘喜欢桃花,爹就在屋后种满了
桃花。小时候,每当chūn暖花开,桃花盛开的时候,隔壁家的孩子总会攀上墙头折。
我的身体不好,就坐在桃花林里看,也不阻止。
“偶尔会chuī一阵风,漫天的花瓣飞舞,真的好漂亮。然后有一天,因为爹的
诗稿,一把火,我那美丽的桃花林就被烧光了。我的爹,我的娘,都没了,只因
那莫须有的罪名……”
记得师傅曾经这样告诉他。
月中仙子,虚无飘逸,师傅一身月白戏袍,长长的水袖dàng啊dàng,如梦似幻。
这风华绝代的人斜靠在雕花的窗棂边,看着站在下面的叶瑕,慢慢站起身。
水袖一甩,风摇影移。师傅翘起兰花指,凄声唱道:
“非桃非李,妆成别样姿。
怪天公何事,变作男儿郎。
是男儿越觉怜。
人儿把千愁,付你费千愁。
为你何必弓鞋,自是凌波。
不待兰膏,自饶香腻。
吒,莫说有qíng痴。
看满座琼英,也为你纷纷坠……“
李洛邑突然笑了,艳如桃李,边笑边道:“桃花阵啊水中月,冤孽,冤孽!”
火把快要燃尽,站在火中,师傅望向太后寝宫,喃喃道:“纶儿,权势,你
终归是不肯放弃……也罢,永不相见,各安天命!”
“你的xing子太软,若是不逃,终会落得我这下场……”他听到师傅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