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您说!」
「歆齐郡主现下如何?」
「郡主身子已痊愈,一切安好。」
哎呀!他先前说什么人命关天,这下可好了!但他指的是那小不点——郡主不知哪来的念头,说什么一定要救回恩人,他只好把话传到。
「郡主要请大师救的另有其人,是郡主的救命恩人。」赶紧补充。
明明只是个娃儿,鹉漡却有种古怪的感觉,这小道士好像……一点孩子气也没有,那眼睛老成而充满智慧,笑得更有弥勒之风。
他怎么把小孩子比成佛祖啊?真是。
「师兄城里也待闷了,愿意随行,大将军半刻後就准备起程吧。」
鹉漡差点跌倒在地——
法难道人愿、愿意跟他回去?半刻後就走?这、这……
这是他姓鹉的终於走运啦?
呸,不是运,不是运,他可不信什么运不运的。
「当然!当然!谢谢小师父!谢谢大师父!」
鹉漡语无伦次地乱谢一通,小道上轻声一笑,把门又关了。
鹉漡马上嘱咐属下备轿,自己也是笑不拢嘴。这下郡主一定开心极啦!
半刻之後,他仰颈张望,见小道士搀出一名高瘦的老人。
说是老,还真是老——那白须长得几乎到地,白眉也半盖住眼,拄杖的手布满皱纹,而身子瘦得像只剩几根骨头似的。
不禁要担心起来——
这样仙风道骨的,不会……禁不起长路的折腾吧?
把如此贵人给折伤了,可不是他这种小角色担得起的呀!
似是看穿他的心事,小道士又笑了,将老道人扶入轿中後,探头出来。
「大将军,您不是要赶回去救命?起轿吧!师兄常跑大江南北的,已经等不及要再出去玩玩了!」
玩玩?被先皇奉为半仙的法难大道人?鹉漡的下颚滑落。
领在那稚龄又不似孩子的小佛祖、和瘦弱得一把风就能chuī走的半仙前面,鹉漡喃喃念著不知什么,赶路回府。
余儿已经连著几夜睡不安稳了。
并不是她没像往常一样睡得死死的——不知怎地,她爬上chuáng後没半刻钟,眼皮便重如厚被般,直往下沉,接著便人事不知。
即使如此,她仍早早醒来,记不太清夜里的恶梦,双鬓微带汗湿,大约是被吓出来的。
她担心挂念的是师父。
自那夜师父遭明主夜袭之後,收命之时虽仍带著她,却不再让她亲眼目睹收命的经过。
她连要收谁的命都看不见,到了目的地之後,师父就开始作怪法,飞砂走石的,她连眼睛都张不开,耳边也净是呼啸的风,不再听得到死者的哀鸣、哭泣、求qíng……
她一心认定,是师父故意作法的,但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遮她的眼?蔽她的耳?
她好想问,却不敢随意开口。
自那夜之後,师父总是闭目休养,浓眉紧蹙著,嘴唇抿得发白,周身隐隐发著一道黑气……
她不敢打搅师父,如果师父是在练气疗伤什么的,那她随便出个声,都会扰了师父的心神吧?
又是喂黑豹的时刻了,她抱著一锅的生ròu,低头走出小庙。
黑豹们见到她,全抖擞jīng神抬起头来,最高大的一只立刻蹭到她脚边,张大了森森的口,似在对她微笑。
为什么师父身旁会跟著五只黑豹,她一直未曾弄明白。
记得头日见到它们,初时吓得半死,不久却忘了害怕,直到记起来才捏把冷汗。
呃,有时候她糊里糊涂,把它们当小猫来抚爱,没有被咬掉指头,还真是奇迹啊!
她漫不经心地盘腿坐下,小手玩弄著黑豹颊上的长须,叹了口长气。
「小黑啊,你说,师父是不是快要离开了?」
显然是首领的黑豹,通常走在这群猛shòu前头的,却似乎不在意被冠上了小狗似的昵称,睁著大眼瞅她,把头搁在她膝上。
「师父说明主要他回去,我亲耳听见他拒绝了,但明主打了师父,害师父受了伤……师父不说,我也知道的,他那样努力疗伤,绝对是伤得很重!他却怎么也不承认,每次我问他,他都一声没事,就不理人了。」
黑豹喷了喷气,大约是同意她的话。
她熟练地平分生ròu,让黑豹们进食,身边这只没理会晚餐,仍一迳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