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他目光透着锐利。
“呼呼!大伯,我送……送货回来了,今天可不可以让我吃饭,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快饿死了。
远远走来一道身形瘦小的影子,身后拉着比他人还重的板车,看来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他人很瘦,看得出是长期没吃饱,面huáng肌瘦,一件过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挂了一块布,松松垮垮的,衣服上还有数个大小不一的补丁。
没等他说完,韩大伯笑着迎上前,打断他未竟之语,顺手接过重得快压死人的板车。“哟!铁石,快看看谁来了。”
没有大伯的同意,连水都不敢喝的韩重阳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昏脑胀的看不清来者。“谁呀!有饭吗?”
他一心念着吃饭,把有意向大侄子献殷勤的韩大伯气个倒仰,心里暗啐他没出息、不争气。
“是你大哥,你亲大哥回来了,还不过来叫人。”这根傻木头呀!何时才能开窍。
“大哥?!”韩重阳怔了一下。
“呵呵……不认得人吧!他走时你才三、四岁,难免生疏了些。”大侄子那一身绸缎袍子应该值不少银子。
先敬衣,后敬人,韩大伯也是看韩重华一身人模人样的穿着才对他另眼相看,尤其是簪发的玉簪,以及腰上的螭形玉佩,在在显示他混得不错,身为大伯的他好歹能分一杯羹。
韩重阳不解的搔搔头,他手一举高,露出满是旧伤口的手背,见状的韩重华瞳眸一利,只听韩重阳道——
“我大哥不是七年前就死了,大伯还拿走二十两抚恤金说要替我爹买药?”
那些银子一毛钱也没落在韩家老二手中,他死时只有一口薄棺,隔日就下葬了,连哭灵都省了。
“抚恤金?!”他的?是谁谎报他已死的消息,他明明活得好好的。
韩大伯gān笑的抽了口水烟。“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胡说八道,大伙儿都以为你不在人世,你娘一听没多久就去了,你爹也只拖了大半年,不过幸好有那笔银子,才让你爹多活些时日。”
“剩下的银子呢?”他的“抚恤金”就该还给他本人。
“什么剩下的?”韩大伯一头雾水。
“我的抚恤金。”
他一听,脸刷地往下拉。“哪有剩下的,我还倒进去不少,你爹的病不好医,一天要吃好几帖药。”
想跟他要银子?没门。
“大伯说说我爹患的是什么病,看的是哪个大夫,用的是什么昂贵药材,小侄略通医理,若有不足小侄还能贴补贴补你。”乡下地方能有多贵的药,顶破天十两银足矣。
被一眼看穿的韩大伯恼羞成怒,大手往柜台一拍。“你这话就诛心了,难道你不信我?”
他是作贼心虚,当初那笔款项拨下来时,韩老二已病得不轻,他以大家长身分前去提领,中饱私囊。
买药是有,表面上总要做做样子,可买的药全是最便宜的,又不对症,韩老二不吃则已,这一吃反倒提早与妻重逢。
所以韩老二的死,韩老大也有责任,他虽没盼着亲弟弟死,却贪了救命银子,同样罪大恶极。
“大伯想偏了,而是我既然没死,这笔银子就得还给朝廷,否则我们贪了便是犯了国法。”他以法论理。
“什么,还要还——”他早花得一gān二净。
“所以我才想问个明白,看大伯是不是被骗了,我好上门讨些回来,免得受国法制裁。”贪污判得很重。
韩大伯指着大侄子。“你不是当了十来年的兵吗?多少存了些银子,就该你去还。”
“大伯,你不晓得当兵最穷吗?我们连饭都吃不饱了,哪来的银子,朝廷拨下来的粮糙和薪饷永远都不够。”一层层的剥削,到了他们手中真的所剩不多。
幸好战后,他们打扫战场时能收不少战败而逃的敌军盔甲、战袍和马匹等,转手一卖又是一笔财富。
“你是说你没有银子?”他双目一瞪。
韩重华把银袋一翻,倒出几两碎银。“我全部身家就剩六两多的银子了。”
“那你还穿得一身光鲜亮丽。”让他以为衣锦荣归,肯定带了不少银子回来,难道这全是装的?
“这是长官的赠予,我与他身形相似,他见我有意归乡便赠了几身衣物,包括他用过的簪子和玉佩,这叫人qíng。”一看大伯贪婪的盯着他身上的配饰,韩重华不免感到厌恶,他不在家的这几年,大伯肯定做了不少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