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心思恢复清明的步幽晴独立湖心亭中,四面水域也只有她一人而已,却不知这一句‘来人’是对谁说的。
可就在此时,原本波平如镜的湖面竟奇迹般的泛起涟漪,以五步为一圈,很快自水廊两侧浮出八名黑甲黑面的人,个个高大魁梧,漆黑的鱼鳞软甲包裹于身,油黑发亮,头面处均以墨绿纹绘遮了面容,他们的右手均持有一把银月金钩戟,状若玄月,冷锋暗藏。
这八名黑甲卫士动作齐整的踏至湖心亭外,气势雷霆的对步幽晴屈膝行礼。
“城南翠微阁。”五个字,冰冷如霜。
黑甲卫士自然明白这五个字所代表的意义,领命后,一如来时那般,以雷霆之势,迅速消失于整个天地,带走一切曾经留下过的痕迹。
既然事qíng被掩盖在她看不见的无底深处,意外的发现彼此间竟然有着如此震撼的牵连,那她就只能以这种方式去挖掘了。
步幽晴眸中yīn狠乍现,波诡云谲……
8
8、jiāo锋(一) …
明huáng色调的佛堂内点燃无数根蜡烛,幽幽摇摇中不住传出念诵与木鱼声。
德宗皇帝身着丝锦宽袖龙袍,富贵显赫,左手执念珠,右手敲木鱼,双目紧闭,神态安详,虔诚恭谨,口中默念佛经。两鬓虽已现斑白华发,但容泽富态,丝毫不显老去。
他挺直背脊跪于一尊半人大小、金雕玉琢的普贤菩萨像前,诵经念佛,他的身后台阶下,也跪着两个人,分别是枢密院使左玉卿与太师楚方寕,只见他二人俯身向前,背向天,恭恭敬敬的跪等吾皇礼佛完毕。
德宗念完通章佛经,缓缓睁开细长的双眼,眼神邃宁深远,又包含着帝王的无上威严。
“朕听闻……”德宗低沉的声音自佛堂中散开:“户部支出有些吃紧,怎么,地方上的经年赋税仍不够吗?”
“臣等有罪。”两位人臣未语先请罪。而后,只听太师楚方寕开口道:“我大晟朝经年赋税充足,皇恩浩dàng,德沛天地,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国库理当充盈。”
“哼!既是如此,怎会有开销吃紧一说?”德宗双手负于身后,唇上两撇胡子更显华贵。
“启禀圣上,臣以为……”楚太师想要解释。
却被吾皇截断道:
“够了!你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吗?户部钱粮吃紧,各地贼寇横行,前些日子,运往京城的盐船遭劫八成,损失共计二百三十吨,单就这笔开销,如今的户部担得起吗?”
德宗的雷霆一怒,震慑全场,洪亮的声音dàng遍佛堂每个角落。
“皇上息怒,贼寇横行一事请容臣禀。”枢密院使左玉卿惶恐道。
德宗眉毛胡子一掀,怒不可遏道:
“容禀什么?各地贼寇横行,你枢密院知qíng不报此乃一罪,仍有可恕,但不派兵围剿,便是渎职!朕留你何用?”
德宗的此番震怒之言说得十分严重,知qíng不报与渎职,其中任何一条罪状都可以将身为枢密院使的左玉卿问罪开斩,故左玉卿听后,吓得连连磕头,直呼‘罪该万死,陛下开恩!’
“楚太师,你说!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朕该如何处决这个渎职不报的罪臣?”德宗皇帝微扬的音调说明他的怒火仍未平复。
jīng明如斯,楚方寕自然知晓利害,只听他四两拨千斤道:
“皇上,左大人纵有千般不是,自可留待日后考察,但眼前迫在眉睫的大事,却是户部入不敷出之急,转眼便到纳贡之期,若不能及时支出,到时候兵戎相见,生灵涂炭,还是百姓遭殃啊。”
楚太师揣摩圣意早已入神,他通晓只需搬出大义,抬出百姓,素以仁德治天下的德宗皇帝才无言反驳。
果然,只见德宗盛怒的龙颜转怒为忧。
正如楚方寕所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兵戎相见,烽火连天。十几年的妥协早就让他适应了安逸,在德宗的观念中,怕是再难找到‘战’这个词了。
“那,从内务府……”比起战争,他宁愿从自家银库中拨出银两,奈何……
“启禀皇上,内务府乃皇室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乱动。”楚方寕一派忠臣傲骨,谏言而出。
“这……”
被楚方寕抓住软肋的德宗皇帝顿时没了主意,俗话说一文钱bī死英雄汉,皇帝拿不出钱,自然也无法中气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