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像一棵树_作者:不甚了了(113)

  对当事人来说,那种痛苦永远不可能被还原。

  沈莹只知道徐民成很疼,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疼。

  徐民成像是没听到沈莹的话一样,继续说着当年的事qíng。

  他说:“我觉得我可能是活该,他们就是觉得我没希望了,才生老二的。”

  沈莹说:“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徐民成说:“我必须让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莹说:“我早就知道了,我都知道。”

  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抖得很厉害,每说出一个字都会伴着一声呜咽。

  这委屈的哭声让徐民成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抬起手抱住沈莹,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徐民成说:“别哭了,我不说了。”

  沈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们回酒店吧……我想看电视。”

  徐民成点点头,搂着沈莹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沈莹一路上都在哭,收都收不住。

  她哭得上半身不停地颤抖,徐民成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都在跟着一起抖动。

  ——

  回到房间,沈莹总算是缓过来一些。

  她抬起胳膊来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和鼻涕,红着眼睛看着徐民成。

  徐民成拽了三张纸巾叠在一块儿,垫在手上捏住了沈莹的鼻子。

  他力气挺大的,沈莹的皮薄,这么一捏,她疼得叫了一声。

  徐民成说:“出力。”

  沈莹问他:“你捏着我的鼻子gān啥啊?”

  徐民成说:“擤鼻涕。”

  沈莹说:“我没鼻涕,不擤。”

  徐民成反问:“你刚才擦袖子上的是啥?”

  沈莹无力反驳,只能瞪他。

  后来她报复xing地按照他的要求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

  徐民成用纸巾给沈莹擦了鼻子,把用过的纸巾扔到了纸篓里。

  徐民成在沈莹旁边坐下来,拉起她的胳膊来看了一眼袖子。

  徐民成有些好笑地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二十四的人还往袖子上擦鼻涕。”

  沈莹说:“是你害我哭的。”

  徐民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轻声地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害你哭。”

  如果有人问徐民成,死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下辈子,别让沈莹哭。

  他们认识的这段时间以来,沈莹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徐民成觉得,自己让她哭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沈莹每哭一次,徐民成身上就会多一道罪孽。

  沈莹是有些逃避心理的。

  这次和徐民成一起出来,就是出于这种心理。

  她想要一场狂欢,人在狂欢的时候,最不愿意提及伤心事。

  所以沈莹没有接徐民成的话,将这个话题断在了这里。

  过了五分钟,沈莹问徐民成:“你洗澡吗?”

  徐民成说:“你先洗吧。”

  沈莹点点头,从chuáng上起来,拿了换的衣服去了浴室。

  徐民成看着浴室的门关上,然后一头倒在了chuáng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就湿了。

  眼泪是凉的,从眼睛边儿上一直滑到了耳朵里,冷得他打了一个激灵。

  这滴眼泪,是他给沈莹的。

  沈莹为了他哭了那么多次,他总该给她一点儿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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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澡的时候,沈莹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之前在路上目睹的那场惨烈的车祸。

  再然后,她耳边又会响起林揽胜当初说过的那些话。

  接着就是徐民成在提及往事时绝望的神qíng。

  沈莹头疼得不行,站在淋浴下冲了很长时间,总算清醒了一些。

  洗过澡,沈莹穿着睡衣走了出去。

  她的头发还在滴水,也没有梳通;

  脖子上挂着白色的毛巾,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徐民成盯着沈莹看了一会儿,然后冲她招了招手。

  沈莹走过去坐到徐民成身边,一边擦头发一边催他:“你也赶紧去洗澡吧。”

  徐民成握住沈莹的手,夹着她细细的手指把玩了一阵。

  徐民成说:“太瘦了。”

  她太瘦了。

  穿这套睡衣都撑不起来,站远一点儿,徐民成都看不见她骨骼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