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说韩三姑娘回来之后痴了,我开始还不相信,如今一看,说你痴都是客气的。”
韩平兀自喝了一口酒,没有理他,却听另一道声音说道:“青,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那声音说完之后,韩平便觉得一道身影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她回头一望,苏儿稚嫩的大叔脸凑至跟前,小鹿般的眼神让韩平觉得无比胸闷。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看几次,她就是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水嫩嫩,葱白白的少年竟然会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大叔……
苏青不知从什么地方也拿了两壶酒,一袭大将军的银袍软甲很是威风,威风凛凛的银盔没戴,黑发用一支玉簪别住,粗狂中带些文弱。
韩平扯着嘴角,笑了笑,问道:
“苏莫行呢?”
提到那个老小子,让韩平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苏家的血液惊奇,出来的一个一个都是极品,这一路上,要是不有苏莫行鬼神不侵般的医术,她跟齐宣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回齐国去了。说寄了好几帖补药给姑娘,这两日便会送到了。”苏儿体贴的接过韩平手中的小金壶,又斟满了酒递还给她。
韩平对他扬眉表示感谢,又喝了一口,还未说话,便听苏青不客气的开口道: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gān嘛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想给谁看?给我叔叔,还是给王爷看?”
苏儿对苏青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态度,可是苏青却不以为意,嘴角噙着痞笑,盯着韩平。
韩平无所谓的叹了口气,笑道:“反正不是给你看,你计较什么?”
苏青一时语歇。
苏家跟李淮璟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韩平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苏家是齐妃的族兵,齐妃死后,他们便跟着李淮璟,而李淮璟便是利用齐国的这层关系,成功的找到了谋反的外援,一番翻天覆地的谋划与布局之后,便有了今日的结果。
她如今想做的事qíng,想知道的事qíng,没有人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不,也许……
韩平自栏杆上跳下,放下酒壶,看着眼前的少年。苏儿也许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苏儿,不管真假,你曾说过要报恩,对不对?”韩平正色对着苏儿问道。
苏儿想起自己曾经欺骗韩平的事qíng,不禁羞得满面通红,但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句话,而且不是骗人,他是真的想要报答姑娘的信任与搭救之恩。
如是想着,苏儿便点头了。
韩平拉着苏儿的双手,诚恳的问道:
“你老实告诉我,太子如今是死是活?”
话一问出口,便见苏青气愤的站起,斥责道:“韩平,你太卑鄙了。明知道叔叔不会骗你,可他若告诉你,我们也会……”
苏儿没见过姑娘这般严肃,拦住了苏青的话,他不想隐瞒眼前这个人,便坚定的说道:
“活着。”
韩平只觉看到了希望,又问道:
“那他身在何处?”
这几日听来的消息,全都是太子领着乱党,逃窜在外……但她怎么都觉得那不可能。
只见苏儿稍有迟疑,但深吸一口气后,答道:
“不,太子仍在宫中。”
“……”
光疏桂影
破落的偏殿,韩平从前巡逻时从未到达过的地界。
想起那般圣洁高贵的太子殿下竟然被困在这种地方,韩平心中觉得无限悲凉,愤恨。
李淮璟纵是多么讨厌太子,也不该如此待他吧,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兄弟……也许正因为是兄弟,李淮璟才生得如此xing格,天家富贵,宫闱萧蔷之内,有的只是yīn霾诡谲,尔虞我诈,兄弟、父子这些字眼都过于讽刺。
掀翻了两名看守在外的士兵,韩平推开了破落的院门,在门外边看到了那个坐在枯井旁的单薄身影。
太子李怀昶一袭绸质单衣裹身,发丝有些凌乱,一缕缕的落于眼前,在周围环境的衬托下,越显削瘦,眉宇间没有了从前的神采,少了意气的殿下,看上去不那么明亮了,多了一些yīn郁。
也许是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太子李怀昶微微掀起眼皮看了看,见到缓缓走入之人是韩平之时,他yīn郁的神qíng产生了些变化,有一点惊诧,有一点悲伤,有一点无地自容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