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韩平这些日子中第一次听人提起老皇帝,不禁脱口问道:
“他对皇上做了什么?”
李怀昶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不解道:“难道三姑娘不知道吗?”
韩平摇头,李怀昶的眸中涌出浓浓的yīn霾,沉重道:
“他将父皇的四肢经脉挑断后,软禁在宣平殿外,任其风chuī雨打,还下令不准任何人出手搭救。”
“……”
韩平沉默了,她有些难以相信李淮璟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做出这种残酷的事qíng,太子在旁摇头叹气道:
“但这些也不能怪他,父皇从小就待他很不好,甚至曾经派人出宫追杀过……”
韩平耳中听着太子的声音,只觉得越来越遥远,而她的心神被渐渐侵蚀,她猛然想起,李淮璟的母妃就是被老皇帝那般赐死的,不同的是,老皇帝将齐妃娘娘的手脚砍断,而李淮璟是将父亲的手脚经脉挑断……
从前的事qíng忽然间清晰起来,她想起了齐妃娘娘的死,想起了李淮璟身上的寒毒,又想起苏青曾说过李淮璟小时受到过的非人追杀……
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子处的,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而她所知的李淮璟的形象也越来越模糊,原来到最后,她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他,他的仇,他的痛,他的悲伤,他的怨恨……从来都没有细心的去了解过。
整个宫中都对她隐瞒的事qíng,如今由太子之口听说,韩平知道,太子这么做,绝非偶然,他就是要告诉她李淮璟是个多么丧心病狂的人,他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qíng。
可是,太子没有想到的事qíng是,有些事qíng,即便她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太子可能觉得,告诉了她这件事之后,她会替他去宣平殿探望探望老皇帝,没错,她可以去探望老皇帝,但事已至此,她的探望也不能让老皇帝的经脉复原,做了也没有意义。
李淮璟既然放心让她与太子接触,就肯定料到太子会将这些事qíng告诉她,但他还是默许了,这就说明,他不在乎让她知道,李淮璟不在乎的事qíng,就说明对他没有威胁。
正失神之际,忽然一名禁卫军冲至她面前,对她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
“三姑娘慢行,摄政王有请。”
韩平吃了一惊:“所为何事?”
“韩家余党被擒,摄政王请姑娘去重华殿听审。”禁卫军尽职报告。
韩平脚步一个倒退,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但知晓这种事qíng关系重大,量他不会胡说,当即敛下心神,朝重华殿跑去。
她在城内留下了大量的记号,并走街串巷毫不掩饰身份,为的就是引韩家人主动找她,虽然是兵行险招,但她各方面都安排妥当了,为何还是被李淮璟钻了空子?
还是说,这回不是李淮璟出手,而是韩家人主动出击?他们因为摸不准她的身份与立场,所以才假意打糙惊蛇,施以投石问路之举,为的是试探她。
就在她脑中一片混乱之际,她赶到了重华殿外。
还未入殿,便听见一个粗狂高亢的声音说道:“huáng口小儿,真当我韩家没人了吗?”
这是……韩峰的声音。
自从她在齐国掉落山崖,汇入激流命在旦夕的时候,韩平也曾幻想过,韩峰会搜寻她的下落,但幻想过后,又一次以失望告终,韩平毕竟不是韩祈,不是韩毓,根本不值得韩峰出手相救。
听到殿外传来声响,负手而立的韩峰猛然转身,看到了面无表qíng的韩平。
原本挺立的身子忽然绷直,像是忽然看到了克星般一动不动,盯着韩平的脸好一会儿后才缓缓上前,抓住她的手肘,双唇颤抖,酝酿良久后,才轻声说道:
“平儿,爹对不起你。”
韩平看着眼前这张像是忽然间老了十年的男人,心中滋味陈杂,鼻头有些泛酸,但她还是很争气的稳定住了,没有任qíng绪泛滥下去。
“韩祈怎么样了?”
韩平将韩峰的手自手肘上拉下,镇定自若的问道。
那日分离的时候,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将生的希望让给了韩祈,所以自然不希望她有事,要不然她的这番谦让就显得太傻了。
“好得差不多了。”韩峰有些失落的看着被推开的手掌,答道:“就是伤了喉咙,怕是今后难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