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璟眼角抽搐,墨玉般的黑眸转向她身后,扬眉道:
“怎么?不需要我帮忙?”
韩平微微一笑,摇头道:“小事一件,不敢劳烦殿下。”
说完,她便想离开,却被李淮璟扯住了后颈,冰凉的寒气由颈项灌入,不管什么时候,这厮的手都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处理完了,就去灵溪东苑找我,你若不来,我晚上便去你房间找你。”李淮璟淡淡的说着,手下重重捏了捏韩平后颈,以示警告:
“听到了吗?”
韩平只觉浑身发冷,头皮一阵发麻,极力挣扎无效后才哭丧着脸咬牙道:
“听——到——了——”
李淮璟这才松开她的后颈,两只手拢入袖中,云淡风轻的走了。
韩平站在原地调整心态,深呼吸好几回,在脑中找来百八十个壮汉,对他进行一番惨无人道、血溅当场的凌、rǔ之后,才放他去yīn暗的角落独自舔抵伤口,改过自新。
而后,她招摇过市,在街上转了一圈后,才怀着十二万分镇定的心qíng来到了御赐行馆门前。
深吸一口气,堆起一副亲切柔和的微笑,对行馆门前两位士兵抱拳行礼道:
“烦请二位大哥通报王老将军一声,就说羽林卫中郎将韩平将身受重伤的王少将军送回来了。”
那人向她身后看了看,只见王少卿满身绷带,全身上下严丝合fèng,只留下一张脸露在外面,看样子就伤得不轻,于是当场就让韩平等进了行馆,另一个人则奔跑着前去报信。
韩平双手负于身后,挺直脊梁站在演武场上,一派淡定自若,而站在她身后的孙大勇他们却一个个汗流浃背,牙关打颤。
普天之下,敢把人家的儿子打完了还亲自送回来的,怕是除了他们头儿找不出第二个人吧。
听说王啸天在漠北有过坑杀千人的壮举……
听说王啸天在漠北有过屠城的壮举……
听说王啸天在漠北曾经断粮,有过吃小孩的壮举……
听说……听说……听说……孙大勇擦了把冷汗,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部移位,挤得他蛋疼。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韩平率先回头望去,只见王啸天虬髯怒发,方额宽面,将一身文官的锦袍愣是穿出了武将的风范。
韩平立刻拜倒,单膝跪地,朗声道:
“在下羽林卫中郎将韩平,将公子送回,特来请罪,请将军责罚。”
王啸天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威严抬手道:“起来吧。”
韩平眼角扫了他一眼,看样子他确实早一步知道了王少卿受伤的消息,却不立刻拍死她,想必自有一番城府在胸,刚正不阿、不屑于宵小心思的韩峰这回算是啃上硬骨头了。
“到底怎么回事?”王啸天声如鼎钟,洪亮旷达,与韩峰一样,有一股叫人低头的王霸气势。
“卑职等奉命巡城,却遇到少将军……当街鉴宝……卑职等以为少将军是盗宝之人,一时冲动,便与少将军发生了些些手脚冲突,少将军武艺高qiáng,力拔山兮气盖世,卑职百来号弟兄们皆不是少将军的对手,一战下来,就只剩下我身后这么几个人,其他的全被送去太医馆,现在还生死未卜。”
韩平越说越可怜,越说越bī真,说到最后,旁人听了都恨不得为她掬一把同qíng的泪……对此等颠倒是非,指鹿为马的功力,孙大勇等无一不是心中拜服……
王啸天越听眉头越皱,到最后他的眉间拧巴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王啸天早就收到家仆报告,自然知道当街发生了什么,可韩平这么说,将王少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难不成他还要一句一句纠正过来,自己说自己的儿子是糙包,是孬种,是调戏男人的败家子吗?
他将目光转至裹满绷带的王少卿身上,紧咬下颚道:
“你们不知道他是谁吗?怎敢与他动手?”
韩平抬头无辜道:“卑职等确实不知,少将军打得兴起,一口一个‘狗东西’,卑职等哪能猜到他尊贵的身份啊,若是知道他是王少将军,就是借我们几个狗胆,也不敢跟他动手啊。”
“那你现在又知道了?”王啸天身旁的副将咄咄bī人道。
韩平恭敬的奉上王少卿的贴身玉佩,可怜兮兮道:“少将军昏倒之后,卑职觉得他相貌堂堂,眉宇间隐约有着贵气,这才斗胆找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