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挑了挑浓黑英气的眉,从马背上卸下一壶烈酒,递给李淮璟,想让他暖暖身子,道:
“那韩平呢?你好不容易收服了她,却又不把她一起带出来,却是为何?难不成你是知道此行九死一生,舍不得她了?”
李淮璟瞥了一眼酒壶,又瞥了一眼苏青,抉择着要不要喝那烈酒,挣扎片刻后,才决定摇头拒绝,不为其他,只因酒壶冰冷,虽喝下片刻会暖和肠胃,但入口瞬间的冰冷却是他不想尝试的事qíng。
“你有时间说这些,还不如赶快去想想怎么对付野人部落。”李淮璟将毡子裹得更紧,后悔没有让人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
苏青耸了耸肩,自己豪饮一口烈酒,迎着北风呼呼,不解道:“怎么,他六年前那么对你,你还诚心要帮他打那野人部落不成?没什么好想的,这场仗若是开打,十死无生,你这一千人的小队,还不够给那帮野巨人练脚掌的呢。”
李淮璟沉默着看向远方,却听苏青在一旁又道:
“他六年前毒不死你算你命大,这回他是铁了心要将你除掉了。我看你还是早点放弃,自己回去,或是跟我走,待在师父身边,这天下就没人敢动你!”
李淮璟笑得有些孤离冷落,墨玉色的瞳眸中隐下yīn霾:
“如果我可以放弃,就不会出来了。”
说着,他便一夹马肚子,将马向前策了些路,孤孤寂寂的独自前行。
苏青看着他那抹苍凉执拧的背影,气得大大呼出一口气,迎着烈风兀自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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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两三天的路,夜夜风餐露宿,终于在今日天黑之前,到达了柳江镇,镇是小镇,离边陲不过二十里,还算繁华,街上人流如织,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入了驿站。
边陲地界,总是有军队驻扎,所以柳江镇的驿站经过特别设计,有好几间能够容得下几百人的通铺房,所以,李淮璟的千人小队,虽然庞大,却总还有地方遮头,比前两日自是舒服多了。
苏青跟老板要了两壶酒和几个小菜,将准备钻被窝的李淮璟拉到了驿站一楼的窗口,看看华灯初上的塞北小镇。
李淮璟拗不过他,没jīng打采的拥裘而坐,苏青递酒给他也不喝,就那么看着,苏青知道他是什么冷脾气,也不介意:
“你不是都派人去了北地刺探吗?怎么还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苏青自斟自饮:“不会是为了韩平吧?”
李淮璟白了他一眼:“gān她何事?”
“经此一事,皇帝应该已经注意到她了吧。你猜他……会如何对她?会不会gān脆派影卫杀了她?到时候,你九死一生回到京城,相好的姑娘却已成huáng土,好不心酸啊……”苏青似真非真唱戏般说道,有意气气李淮璟。
谁料,李淮璟连眉头都没眨一下,看着满街的灯火与人流如织,好半晌才说道:“不会杀她的。如果我是皇帝,就许以韩平重任,将她留在身边就近监视,才是上策。”
苏青有些意外,挑眉问道:
“若真如你所猜测般,那你觉得,韩平会如何应对?”
李淮璟执起酒杯,放置鼻下,却是不喝,眸中yīn霾涌现:
“不知道。”
韩平对韩家的依赖与重视,李淮璟看在眼中,她越是割舍不下,就越是难以脱离,她会因为王家对韩峰不利,便孤身犯险,夜行盗宝,那她就很有可能为了韩家而接受皇帝的高官厚禄……
就算不是为了韩家,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拒绝得了荣华富贵的诱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血ròu至亲尚可出卖,何况是萍水相逢?
他对人xing早已失去了信心,又何必在这里满怀希冀呢?
李淮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瞬间的寒冷让他很是难受,但随之而来腹中的火辣却又令他无比舒畅,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
苏青见他如此,不禁叹气道:
“我早说过,你在作茧自缚。”
李淮璟将空杯递出,苏青又为其斟了一杯,默默喝下,人xing……又一次牵起了他心中那一块不能触碰的伤口。
连续喝了两杯,忽然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民众恐慌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苏青率先站起,将头探出窗外,观望后吃惊道:
“天哪,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