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阿梨少了戒备,也就老实回答他。
“发生什么事了?”
“大夫人死了,少爷守了几天孝,奴婢被派去伺候七夫人了。”
“你家老爷待大少爷不好吗?”
阿梨稍微一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裴元皓稍作停顿,继续问她:“记得你说过,你家大少爷已经十八岁,他是chūn天出生的吗?”
阿梨自然而然顺着裴元皓的话回答:“是chūn天。”
一蓦沉静。阿梨偷偷抬眼,屋子里昏晕的烛光下,这个裴大人目光荧然,似乎在沉思。她缓缓垂下头,听到他又开口问:“后来呢?”
“后来……”阿梨一时语塞。
她想起了杨劼与自己之间的秘密,想起自己愤恨地将滚烫的水倾向七夫人……后来确实发生很多事,只是那个秘密她必须死死封住,不能漏了一丝口风。
裴元皓也没qiáng迫她回答,重新端起茶盏,慢慢呷着,耐心地等着。
游戏
“后来奴婢犯了事,被关起来了。”阿梨垂下了眼帘,轻声回答。
裴元皓眉毛不经意挑了一下,深深望住阿梨的眼睛里dàng漾着不可捉摸的光。
“你从哪里来?”
“囚房。”
裴元皓恍悟,微微颔首,“原来是个爱闯祸的小丫头。这么说你回去后,还得待在那个地方?”
阿梨低头沉默不语。裴元皓走到她的面前站定,也是一阵默然。她的个头只齐到他前胸,男子的身上拂着一股暖暖的气息,几乎让她停止呼吸。
良久,他又开口:“你不喜欢待在杨府,对吗?”
阿梨愣了愣,勇敢地迎向他的目光,gān脆回答他:“是。”
“很好。”裴元皓笑起来,“这个夜里会很刺激。”
他在原地沉吟片刻,dàng起的微笑竟有玩味的味道,“来做个游戏如何?”
阿梨惊愕地瞪大眼睛。
“给你半个时辰逃离杨府,我的马车就在院子门口。半个时辰过后,我会想个借口告诉杨府的人,说你趁我不备逃跑了,我让他们去找你。天亮之后若是还没找到,我会请杨太守解了你的奴籍,放你自由;若是被抓到了,杨府自有杨府的规矩,你可能会遭受更大的惩罚。怎么样,够刺激吧?”
裴元皓来了jīng神,对自己的想法颇为满意。他看她呆住的样子,脸上玩味的笑更深,眸子甚至带着两三分的得意直视着她。
阿梨恍惚地看着这个男子,****分明又舒展的眉端,和嘴角扬起的似无微有的淡笑。不知为何,阿梨总感觉那人的笑比冷漠更可怕,暗藏着深不可测的东西。
这个男人正把自己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她不怕。与其这样接受宿命的安排,不如赌这场游戏,逃向自己不确定的未来。
一切,因不确定而血涌。
她打定了主意,甚至天真地对他说:“你不会不守信用的,对不对?”
裴元皓哈哈大笑,双臂环胸,从漏窗看向外面的夜景。此时一轮冰月从西边斜过疏影,银白澄澈的光辉泻进窗内,照得裴元皓半明半晦的面庞愈加不可捉摸。
“等月亮上了树梢头,我开始喊人了。”他威胁道。
回转身,后面的阿梨早已飞出了客房。
夜深无声息,阿梨的身影出没在花木扶疏间。她走得飞快,月影像长了脚,寸步不离地跟随着她。
她并没有先上裴元皓的马车,而是往后院的佣人房走去。夜凉如水,月光映照得杨府淡淡蒙蒙,此时微风掠过,撩动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催促阿梨快走。
阿梨灵巧的身影出现在一间小木屋下,她环顾四周,然后轻轻在木窗上叩了三下。里面的人听得动静,很快地打开了木窗。
“阿梨,你真的出来了?出什么事了?”木窗内伍子关切的脸。
“我被抓去飨客了。”阿梨急切地告诉他,“你快去找少爷,帮他从后院翻墙出去,告诉他我在道口的梨树下等他。快点,再慢就来不及了。”
伍子顺从地应了一声,赶快穿衣套鞋。等他闪出小木屋,外面早没了阿梨的身影。
明月在稀薄的云层里缓缓移动,夜阑人静,空阔的青石道上响起马车辚辚的声响。不大工夫,马车在道口停驻,阿梨从里面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