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_作者:三月暮雪(20)

  不久,他气定神闲地收起折扇,发出一声由衷的喟叹。

  “你太瘦了!”

  新一轮的耻rǔ淹没了阿梨的神经,隐忍不落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

  外面是轻轻的敲门声,裴爷警觉地侧脸,不耐地问道:“谁?”

  “裴爷,花来了。”鸨母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回答。

  “拿进来。”

  外面探进鸨母cha满花钿的头,鸨母吃力地将盛满鲜花的箩筐提进来,还不忘谄笑,“裴爷有事尽管吩咐,老奴着下面的人去办。”

  新摘的花朵姹紫嫣红,团团簇簇绽开着,如彩霞叆叇。

  就像娇艳**的女子,历一场风花雪月,就是心境再凉薄的男子,此番也想成为红尘醉客。

  裴元皓目光反而凝重,唇边虽然含着淡淡的笑,神qíng却专注起来。如此模样,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他究竟想gān什么。

  手中的牡丹血凝的红,他将它放在阿梨的肌肤上。粉黛的海棠、皎白的玉兰……临近初夏的南州异花满地,橙红朱紫,缤纷绮丽。不大工夫,阿梨整个人似浸没在花海中,那幽幽袭鼻的花香在帐内流淌。

  裴元皓拾起箩筐内最后几枚掉落的花瓣,袍袖挥扬,满帐花瓣一时舞影翩翩。他颔首笑了,仿佛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一年内,这个女子我包了。”他随意掸了掸手,说给后面的鸨母听,“把她养得肥一点。”

  鸨母脸上笑开了花,“有裴爷罩着,那是阿梨姑娘的造化。裴爷放心,不出几个月,老奴保准给您养出个才艺双全的绝色美女,好好伺候裴爷。”

  裴元皓满意地点头,“我随时会来,下去取银票吧。”

  说完,他不再顾及chuáng榻上的阿梨,径直往外走。又是一桩生意达成,鸨母如逢财神,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瞬息之间,黑暗cháo水般袭击而来。越来越虚弱的阿梨发出小shòu似的呜咽声。

  自己已是落入蛛网的羽蝶,无论几多挣扎终是抖翅不能。这种念头再次席卷全身,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劣行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盛暑时节,南州城天天晴空万里,太阳几乎烤焦了大地。糙木树叶抵不住终日bào晒,连叶子都卷成了细条。午后的观香楼少了暮chūn时的喧哗,楼里的姑娘也有了倦意,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南风刮来一股股热làng,火燎般的,连绮窗外的小鸟都被烫着,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房间里窒闷得使人难以呼吸,阿梨手执团扇,找个通往迂廊的yīn暗处凉快去。

  走路有些虚浮无力,内衫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大块。阿梨扶着墙走,廊角投下的yīn影正斜在她苍白的脸上。

  自从那日后,裴爷并没出现。

  可她清楚,这一年来,她是属于他的,他迟早会来。

  花未落,她的心已沉底。

  初到观香楼,她竟生了一场大病,终日陷入昏昏沉沉中。她说着梦魇般的胡话,眼前总是影影绰绰的人或者东西在晃动,小巷殓房里的死尸,逃窜的老鼠,管家手里的皮鞭……

  遥远的,她总是听见杨劼在呼唤着“阿梨”,这是她感觉最温馨的时候。其余的,就是一对深邃难测的眸子,还有那比冷漠更可怖的笑,昏睡中那扬起的花瓣正在飞舞,làngcháo般覆盖住了她的脸。

  她只知道那个裴姓男子是杨府尊贵的客人,来自都城,其余的,她一概不知。对于他的身份,她一字未提。鸨母毕竟只了解南州一带的达官贵胄,猜测之余,感慨道:“凭我的直觉,裴爷定是都城里响当当的人物。”

  阿梨冷笑,不管是谁,这跟她有何关系?

  她唯一关心的,是杨劼此时怎么样了。

  病愈不出几天,按耐不住的鸨母就急着叫来琴师,阿梨开始抚琴弹曲了。

  观香楼里的姑娘有三等,最低等的姿色浅或者沦为徐娘半老的,专门在楼下卖身拉客;二流的姑娘守在楼上,大多陪宿往来客商、稍有身份的狎客,笙歌艳舞,灯红酒绿;那几个称为“花魁娘子”的,是观香楼里的头牌,从不轻易抛头露面。就是达官显贵来了,也只做轻弹一曲,卖艺不卖身。

  阿梨自然不是花魁,又不会温酒吟诗,却有自己的房间,客人来了也不得留宿。老练的鸨母不会把她当菩萨供着,每每差她给姑娘房里端茶送水,按她的意思是,阿梨毕竟年少事浅,深入花房能够多长点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