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业亲自过来查案,初步断得是冰蓝纵火,如今冰蓝已经命葬火海,便派人传鸨母、楼里管事等人前去太守府配合定案。鸨母瘫坐在废墟前,一手抱着匾额,一手抱着钱箱,神qíng有点呆滞,死活不肯去太守府。
杨靖业无奈,只好自己过去,对鸨母说道:“楼烧了,还可以重新盖,不出三年,你这观香楼又可以重整雄风。”
他知道此番大火烧得鸨母气数已尽,恐怕很难翻身,他不过是假惺惺安慰几句罢了。果然鸨母黯淡无光的眼神看过来,喉管一抽,接着哭天抢地地喊道:“造孽啊,观香楼向来与人为善,偏遭弥天大灾……大人,这上上下下的以后怎么活?教他们何处安身?”
那些逃命出来的男男女女,全都在杨靖业面前跪下了,请求太守大人积德积善,收留他们为奴。杨靖业见观望的人群越聚越多,心里也打起小算盘,含笑道:“这样吧,太守府出面把烧死的人装进棺材埋了。其余的人分派别家窑子,等观香楼重建后再回你那,如何?”
这样一者可以给太守府落个好名声,二者观香楼里有几名艳jì,那些豪绅贵胄已是垂涎三尺,他大可以趁此做个人qíng。
岂料鸨母脸上的呆滞突然消失,眼珠子亮了亮,说话又变得跟以前一样利落了,“蒙大人恩惠,老奴没齿难忘,这些人就jiāo给大人了。另外几个头牌红牌的,老奴要带去都城,都城有老奴本家姐妹,先投靠了再说。”
杨靖业才明白中计,话已说出去不好改口,只有铁青着脸,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在一个斜风细雨的早晨,阿梨和几名姿色出众的**,挤在窄窄的船舱里,橹声欸乃,载着她们划向遥远的都城。
很久不见下雨了,空气中蕴透着凉慡,岸边的柳荫深处,飞起一缕悠扬的笛声,贴着清碧的水面,悠悠向四处飘散。
阿梨伸出头去,烟雨迷蒙,南州城楼滞重的檐角离她渐行渐远。遥遥地望一眼当年,杨劼、伍子、芷媚、冰蓝……他们一个个从眼前走过,又一个个融化在淡淡的烟雨中。
别了,昔日的自己。
算是想透了吧,所谓的锦瑟年华,不过是灰烬上开出的花,再如何娇艳**,早晚也会bī促成一片薄烟,随风散尽。
下落
暑气在退,天色也逐渐变得凉慡。这个时节,伍子终于遇到了杨劼。
师父的武馆开得顺利,伍子除了练功习武,闲时招呼一班徒弟上街杂耍卖艺。
出武馆往北,便见都城最繁华地段。大街上车来人往,客邸酒肆,罗列非常。锣鼓响动处,彩杆高擎,伍子几人沿着彩杆行走如飞,还舞剑挥刀做着jīng彩打斗。不大工夫,周围黑鸦鸦地围满了人,不时有鼓掌声喝彩声,好不热闹。
伍子瞥见一名六、七岁模样的孩子钻进了最里层,兴高采烈地观看着。此时一场武戏刚完毕,捧陶钵的娟子仙女打扮,绕场子一圈,场边看热闹的纷纷将手中的铜板往陶钵里扔。
娟子初始还笑盈盈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眼一瞧,腰间别着的彩绸绣球不见了。
“有人偷我绣球!”娟子惊叫,急得直跺脚。
伍子警觉地放眼望去,那小孩正机灵地钻出人堆往外跑。
偷绣球的是覃家小少爷,当时娟子正巧经过面前,腰间的绣球晃动,带起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覃家小少爷感觉好玩,便不假思索地扯下了绣球。
杨劼是被覃家小少爷硬拉着上街的,后面两名覃府宿卫亦步亦趋紧随,那小少爷淘气,看见前面有敲锣卖艺的,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尚在翘首寻找,小少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将手里的绣球塞进他的怀里,拉住他,“快跑!”
杨劼稀里糊涂地跑了十来步,后面履声带风,越bī越近,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盗贼,跑不了!”
杨劼的心腾地一动,转头之际,一记重拳迅雷而来,杨劼只觉得眼前火星四溅,人仰躺在地,有什么滚热的东西从鼻孔里涌出。
一阵头晕目眩,杨劼眼望着伍子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呻吟着,“伍子,你的身手越来越有长进了……”
“杨劼!”伍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接着蹲下身搀扶起他,兀自哈哈大笑起来,“娟子,快来,我找到我兄弟了!”
这一日,两人久别重逢,坐在酒肆里叙述着各自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