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_作者:三月暮雪(55)

  “那在以前城南的邰府,现在进不去。”

  覃夫人心qíng极好,不经意地说了,抬眼望着伍子。此时轻薄的阳光洒金似地铺在年轻的伍子身上,恰到好处地勾勒起那健美有致的轮廓,覃夫人沐醉其中,欢愉从眼底溢出来。

  “伍子,好好教阿小的功夫,以后我会疼你的。”临走,她柔柔地加了一句。

  伍子从覃夫人院子出来,愈走愈快,最后几乎是飞跑出了卵石小径。

  天空湛蓝无云,明媚宛如他的心qíng。他仰天拼命地呼吸着,恨不得将所有新鲜的空气都吸入五脏六腑,好风轻拂,似涓涓清水凉慡沁心。

  “杨劼,我们有紫锦楼的下落了!”

  qíng丝

  几日后的晌午,因为不用去覃府,杨劼独自待在小旅舍里。

  旅舍的生意如秋天的天气,显得萧条冷清,楼下老板拨打算盘的声音,在房间里听得真切。杨劼的神qíng有点颓废,他呆呆地拿出绫绢端详着,眼里浸了一丝哀伤。

  有了紫锦楼的下落,他和伍子即刻朝城南找去。邰府是找到了,迎接他们的是紧锁的大门和斑驳脱落的外墙。

  相继打探了几位路人,有确实不知的,也有人拿怪异的眼神看了看他们,仿佛避讳什么,皆摇头走开。

  后来来了位老者,板着脸正色道:“这院子原先是先朝邰宸守将的家,宣平三年就被封了。两位后生这样打听,外人以为你们跟邰宸有什么gān系,一旦传到晟阳王的耳朵里,必定遭来弥天大祸。别问了,还是速速离开这里为好。”

  杨劼和伍子面面相觑,无奈听从老者劝告,迅速告辞离去。

  绫绢柔滑绵软,浅淡的血字纤细娟秀,让杨劼想起画中女子端庄却略带苍白的模样。

  那便是邰府的女主人。

  他们,十有八九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十九年前的chūn天,邰府的紫锦楼下,画中女子抱着襁褓中的自己。南城门内外刀光剑影,血腥袅满天空。

  烽火燃尽,只余他还活着。

  “你们全都不在人世了,为什么让我独留人间……”他低喃,声音悲凉。

  窗外袭过一股清风,夹着落花,极淡的佳楠香悠悠地飘散。

  楼下拨打算盘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楼梯口一阵响动,老板轻轻敲击房门,“杨先生,有人找您。”

  杨劼不qíng不愿地将绫绢藏进包袱,又察看房内无异样,才慢吞吞过去开门。

  三公主袁黛儿站在面前,锦衣少年打扮,脸上红扑扑的,一双明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杨劼一愣,道:“怎么是你?”

  立夏的时候,袁黛儿就是从这里愤而离去的,怎么又出现了?

  袁黛儿大概猜到了杨劼的心思,展开笑颜,大大方方地说道:“不会跟上次那样的,今天就带一个车夫。闷了一个夏天,还是觉得跟你说话最有趣,上次是我耍脾气,你别记在心上。”

  杨劼淡淡扫了她一眼,并不躬身请她入座,只顾整理起房间来。袁黛儿也不介意,跟在他的后面,环视周围,笑道:“和上次没什么变化。前些日得了几件裘皮,太大了,我自己又有好几套,回去整理出来给你过冬用。”

  她话还没说完,杨劼就不耐烦地摆摆手,拒绝了她,“我不用这些。”

  袁黛儿依然好脾气,在房间内四处游走,不多时就被**的包袱吸引住了。方才杨劼匆忙,绫绢在包袱外露出一截,袁黛儿顺手一捏,整块绫绢便抖了出来。

  “这是什么宝贝?”她好奇地问。

  杨劼大惊失色,箭步上前,一把扯下绫绢,生气道:“怎么能乱拿别人的东西?堂堂三公主连个起码的教养都没有!”说着,将绫绢塞进了包袱。

  袁黛儿愣愣地站着,脸上的快活不见了,眼睛里隐隐闪露泪花,“是,我是没教养!我出生不久父皇就死了,母妃抛下我去了寺庙……说什么三公主,还不是忍气吞声,寄人篱下……”

  她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嘶痛。

  杨劼倒被惊吓住了,不由自主拽住她,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

  他差点忘记了,她的亲生父亲也是统正皇帝所杀。

  他和她,原来也有相似的地方。

  袁黛儿倚靠在杨劼的胸前,不住地抽泣着,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杨劼的眸子里闪过怜悯,轻拍她的肩胛,“你好歹还有母亲,我无父无母,四处飘零无定处,上哪儿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