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洗了把脸,摇摇晃晃地开门出去,吓了一跳!
秦湖在她房间里,正一脸平静地在整理gān洗店送回来的蓝桥的衣服。
蓝桥很尴尬,但也不好退回去吧,硬着头皮走到她身边,语气尽量平常地问:“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湖没答,朝她温婉一笑,拎着手里一件她的湖蓝色长裙说:“不要穿这种款式和颜色都老气的,湖蓝色……要么礼服长裙,要么短裙,这件不好看。”
“师兄出差去米兰的时候买的,走秀款,可贵了!”蓝桥吸着鼻子说。
“欧美走秀款,你这种圆身材根本不适合。”秦湖对着裙子摇摇头,叠起来放到一边,“收起来吧,过几年再穿,这种款式几年一轮的流行。”
蓝桥无所谓地耸耸肩。
秦湖这才笑着看向她红肿的眼睛,“不要太难过了,他自己早就有很完美的准备,孩子们也都安排妥当了,他很安心。”
蓝桥用手擦掉忍不住掉下来的泪。咬着唇,半晌泪意才过去,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秦湖,“妈,你当年是因为他查出来这个病,才非要跟我爸离婚、嫁给他吗?”
秦湖说是啊,她表qíng很平静,笑笑地说:“也有我自己不甘心的原因吧。年轻时候山盟海誓过的人,后来没有嫁成,心里总会觉得一丝抱憾终身。和你爸在一起过日子……纵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所以说,人心啊……”
秦湖摇摇头,捧起衣服去衣橱那边挂。她一旋身、宝蓝色的裙子裹着的腰还像少女时代那么纤细好看,蓝桥看着都赏心悦目且自愧不如。
当年秦湖改嫁时,蓝桥什么难听话都对她说过,一度不认她这个妈。现在想想,秦湖已经做得很好了,她也很不容易。
她除了是妈妈,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曾经深爱却未得的女人。
“唉……”蓝桥很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秦湖问。
“没什么……觉得自己老了,很多以前不屑一顾的观点,现在都觉得很正确了。”
秦湖笑她,过来整理她的chuáng,温柔贤惠的忙碌模样,和蓝桥童年记忆里的妈妈形象完全重叠了。
“妈,”蓝桥哑着嗓子,问,“假如给你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母女之间无聊的家常闲聊,却因为机会太少而显得珍贵,秦湖慎重地认真思考。
“回到二十年前吧,”秦湖神qíng里浮现出一种黯淡的惆怅,“那时候美国有一个大学请你爸过去,我和你都能跟着去……我很想回到那时候,劝服你爸带着我们移民。”
“不让李叔找到你、动摇你吗?”蓝桥觉得很有趣,这样的谈话,“妈,你后悔了啊?”
“嗯,”秦湖居然没有犹豫,就那样清淡温柔地说:“一直很后悔。”
蓝桥怔怔看着她,有些害怕又很冲动地轻声问:“是因为嫦娥奔了月、才知后悔吗?”
“不是,是因为你。”
秦湖走到蓝桥面前,蓝桥坐着、她站着,她双手捧住女儿的脸,叹着气说:“在你人格形成的关键期,让你经历那么多痛苦的事,在你的xing格里造成了那么多尖锐,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自私,如果我能和你爸平静地过日子,你会多么健康快乐!你爸会把你教养得心胸开阔,你也就根本不会理睬贺舒那样yīn暗浅薄的女孩子。”
蓝桥永远不会知道,秦湖曾经在多少个日夜里后悔得几乎要泣血,女儿所有的不幸遭遇都是来自于她当初的自私决定,这是对一个母亲多么残忍的折磨。
可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欢欣或是痛苦,庆幸还是后悔,都只能背着、继续往前走。
“小桥,”秦湖泪盈于睫,“妈妈很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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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舒,我很对不起你。”病房里,顾庭岸也正神色黯淡地说着后悔,“我没能找到一个办法,既让自己安心、又对你负责。”
贺舒倦倦的不说话,抱着腿蜷缩在沙发里,萎靡得像gān枯了的花。
“到现在……我已经对你无能为力了。”顾庭岸手指撑着额,是他为难时的习惯动作,“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对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