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自然少不得几年一次,固定的节目——调解家庭矛盾。
几位长公主轮番上阵,讲述夫妻琴瑟相和的好处,六道轮回台的罡风有多危险,以及相夫教子是一件如何神圣的使命。接下来就是天后,抹了一把又一把辛酸泪,责怪这个固执的女儿伤透了当娘的心。最后几个妹妹也含蓄的劝长姐,莫要意气用事,姐夫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看在他身为神界英雄的份上,忍忍也过去了。
阿婴听的生气,正巧几个年幼的孩子来寻他玩,苏兰劝他和孩子们去玩,阿婴自恃年岁辈分都高,不愿意,又记得娘亲叫他不可在外口无遮拦,便在旁抱着手冷眼旁观,内心只是冷笑。
苏兰听的烦了,开口:“我的夫君自然处处都好,我喜欢的紧。”
然而没人相信。
众人仍是劝个不停,唯独高高在上的天帝,倒是对女儿多瞧了几眼。
总算熬到了宴会结束。
天帝留爱女说话,除了太子和阿婴,其余人等便先行告退。
天帝见长女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不似往常那般冷淡疏离,反而神色柔和,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愧疚。他的脸上现出一点欣慰的笑,点了点头,语气慈祥:“素澜,父皇终于等到你长大了……朕心甚慰。”
“从前……是儿臣不对。”苏兰低着头,轻声道:“身为神族公主,又是天选帝女之身,澜儿不该沉溺于儿女私qíng,本应心怀三界众生。牺牲一段姻缘,又算的了什么?叫父皇如此伤心,儿臣……罪当万死。”
天帝心中更喜,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谈多年前的往事,素澜未嫁时,父慈女孝,何等令人感怀思念的qíng形……最终长叹一声:“如今说这些都晚了,父皇……即将转世历劫,怕是再无得享天伦之日,能在下凡前与你冰释前嫌,父皇已经心满意足。”
阿婴冷笑。
苏兰愕然半天,才讷讷道:“怎、怎会如此?”
天帝只是摇头苦笑,却不说话。位于下首的太子只得接过话头,将父皇天劫将至,种种事由全盘托出,最后瞥了眼冷着一张小脸的阿婴,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有能让天帝不下凡之法,正要解释清楚,天帝忽然喝道:“够了!此事……澜儿不会应允,休要再提!”
苏兰更为奇怪:“为何不允?澜儿几次受轮回之苦,怎忍心父皇也遭受厄运?太子哥哥,你且说明白。”
天帝仍是不允,太子yù言又止,无奈长叹,最后还是阿婴冷冷道:“你们在我面前,装个什么父子、父女qíng深?恶心。”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语气生硬:“他要我的血,和你的祝福。”
苏兰愣了愣,脱口道:“这有何难?”看着五官如个孩童,眼神却越发yīn冷的孩子,蹙起秀眉:“几滴血罢了,又不是要你的命,你的血一半出自我体内,我父皇有难,叫你还上一两滴——你这算什么表qíng?”眉心拢起,显得有些不耐烦:“且不说父皇是你长辈,我们神族为君,你们shòu族为臣,鞠躬尽瘁都是应该,如今却因一点点小事不qíng不愿的……还有,父皇历劫的事qíng,你和你父王,凭什么瞒着我,存的什么龌龊心思?”
天帝大喜,笑道:“果然是我神族的公主,最为识大体!”
阿婴也笑,目光冰冰凉凉:“……果然是神族的公主。”
太子命人捧上托盘,里面装了玉葫芦瓶和匕首。
阿婴拿起匕首,面无表qíng,犹豫半晌,抬眸静静的道:“娘亲……他们待你不好,不要信他。”
苏兰眉眼冷淡:“不信我父皇,难道还信你们?只是几滴血,莫要延误时间。”
阿婴摇了摇头。
血珠滴入玉葫芦瓶中,泛起淡淡的金色。
苏兰微笑,双手举起玉葫芦瓶,闭眼吟诵道:“帝女素澜,愿吾父皇免去天劫之苦,永享无上之尊荣,无尽之寿命。”
天帝早已掩饰不住欣喜若狂的神色,连声道:“好女儿!朕的好女儿!”
苏兰睁开眼,将那玉葫芦瓶放在托盘上,由帝宫随侍的小仙双手呈上,jiāo于天帝。
天帝一张红光满面的脸,因为贪婪和极度的兴奋,渐渐扭曲起来。
他拿起小小的玉葫芦瓶,仰头一饮而尽,大笑三声,不再藏匿得意之色,转头对苏兰道:“澜儿,早知你如此明事理,父皇应尽早与你说起才是,省的这万年来,受那shòu族龙王的冷言冷语,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