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知道_作者:七宝酥/马甲乃浮云(71)

  年轻的公子也不作推辞,走至玉佑樘身侧坐下,又偏头瞧了眼她在书写的那本笔记,讶然道:

  “殿下真是好闲qíng,研究扣子?”

  玉佑樘提笔回他:嗯,近来闷热,诸臣积极xing不高,内阁送来的新折也少了许多,便多出几分闲工夫。

  严正白长眉一挑,而后启齿,极轻地哼道:“机梳儿,是奴家亲手做就……香茶儿并扣钮,都藏在里头……送亲亲牢系着,休忘了旧。香茶儿噙在口,钮扣儿在心头——”

  他刻意将嗓门拿捏得极细,似是女儿家在吟哦小调,轻柔缱绻之极,如一根小羽毛儿钻进人耳朵又流入人身体一般,撩得玉佑樘心窝窝直发痒,她不由被吸引,侧目凝视着严正白,直至他全部哼完……

  “好听!”玉佑樘落笔,赞叹不已:“虽是反串,但实在是……动人。”

  严正白得意一乐,重回原来音色,道:“殿下谬赞。下官长年混迹青楼,这曲儿便是我曾亲自为那些艺jì所写,见殿下在研究纽扣,我又记了起来,哼一曲助个兴罢了。”

  玉佑樘一听事关纽扣,又将那唱词在脑中滤了一遍,下笔问他:这曲写的是?

  在自我擅长的领域,严正白不禁大力抒发学术jīng神,侃侃而谈:“是女子赠与心仪之人的传qíng信物,曲词中纽扣,香茶皆是。纽扣的含义甚至更为大胆,《牡丹亭》‘惊梦’一出中,柳梦梅对杜丽娘深qíng唱道:‘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乃是相当直率、炽热的表白之意。”

  玉佑樘思起谢诩送她这玩意儿,又写:若是男子所赠呢?

  严正白道:“同理,男子送女子也是为了表达爱慕之qíng,有jiāo襟联袂的意思,”说罢,他又意味深长瞄了眼玉佑樘,促狭问:“若非太子殿下有了心仪之人?”

  玉佑樘嘿然一笑,用一种“大家皆为男子都懂的”眼神回望他:不,问问罢了,指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碧棠垂首立在yīn影里,见自家殿下方才对自己各种嗤之以鼻,而这会对同为男儿(?)的严正白却是不耻下问,笑颜直开,又一次深深感受到了来自“男子界”的恶意。

  =……=

  文渊阁中。

  因被玉佑樘一早气走的首辅大人停了调休,下午又重返内阁处理公务。

  于是内阁里头的小文官们,又被迫挨砸了半日的狂风冰雹……

  有人不堪重负大胆设想,可以找个机会,于jiāo往东宫的奏折中,偷偷夹一张小纸片,写有“殿下你就收了首辅大人罢!”,但是一想起自家老大滴水成冰的视线,若是被他查到此举……呃,细思极恐,还是作罢吧。

  下班后,众人纷纷冷得抱臂归去,唯独首辅大人驻留阁中。

  因为要补上午的调休,所以谢诩主动请缨,晚上不回去了,在这值夜班,顺便把白天未处理完的事务给一并解决掉。

  月上中天,在一旁站着打瞌睡的小内侍被一阵蛙鸣惊醒,边打了下哈欠,边垂眼看自家大人。

  只见谢诩不知何时已经翻阅完全部公文,案面已被他挪出一大块空地,他极为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握着一只香囊,搁在那方空处,玉质般的长指,也正一点点摩挲着小香囊上的绣纹——

  也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因由,此刻的他,眉眼被染上一点金亮,完全不同于白天那般严峻,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温柔。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小内侍脑中没来由地冒出这句,他见自家大人一副完全不愿撒手的痴迷样,不忍心打搅,但又有极为要紧的事:

  “大人!”

  五指重阖,谢诩一瞬将那荷包收回手心,神qíng又重回冷峭的状态,放佛刚才那展露无遗的柔意,只是一个幻觉。

  而后,谢诩问:“怎么了?”

  “端本宫的宫女下午曾来过一趟,太子殿下让您子时前后去后|庭找她一趟。那会您在忙,我就没讲。”

  “嗯……”谢诩平淡应着,又似是回过神来一般,一下从椅子上矗起身:“不早说。”

  小内侍表明一下自己说的很是时候,“这会也差不多子时啊……”

  但是他怎会知道自己大人是绝bī不可能会让那人等自己的,所以小内侍话还未落,就已见谢诩的衣角一瞬消散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