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却不同,他年纪越大,就越经不得离别,福全去的那段时候,他的腰都不如过去挺得直,人也不如过去jīng神,唐仲斌拖住福全三年寿命,临了却给了康熙更大的打击,更别提他如今的心越发软了。
除了焦虑十八的病,他还将这些儿子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最叫他失望的就是太子,到他这个年纪已是高寿,若他不在了,这些留下的儿子要怎么托付给下一任的新君呢?太子越是冷漠他就越是痛心,痛心过后就是深深的怀疑。
一个连孝悌之心都没有的儿子,要怎么照顾他留下的这些儿子呢,说不定他刚一闭眼,这些儿子就被太子全发落了,越是往这上头去想,那些原来他忽略过的细节就越是一个个的往脑子里撞。
胤禛掂着那信,脸色同太子相差不远,唐仲斌既然这样说了,这事儿肯定是有把握的,光能把福全的病拖上三年,胤禛就愿意相信他,但他却不能立时就让唐仲斌过来。
胤祄的死是个导火索,天长日久以来,汗阿玛已经从原本不信太子作恶到将信将疑,他的态度越是暧昧太子就越是着急,这桩事不过是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
胤禛捏着药方不说话,既然这时候来了个唐仲斌,那就得显出他的价值来,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裳,苏培盛跟在他后头,心里领着食盒,里头是灶上的太监送来的炖得稀烂的面条,小太监打了帘子让他进去。
☆125、四爷正妻不好当(捉)
八月底圣驾回朝的时候,带回了十八阿哥的灵柩。消息传来的时候,王嫔差点没哭瞎过去,在chuáng上躺了半月有余还起不了身,十八阿哥的病虽当中有过起色,却医治太晚,没能挨过康熙四十七年的中秋。
接下来的事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康熙痛哭着下旨废了太子,他的旨意一下,虽也有人反对,但索额图早早就下了yīn曹,索党几乎被康熙清了个gān净,这一回连他留下的儿子都一齐发落,一半儿正法,一半儿发配。
雷霆手段之下,根本没人再敢跟康熙作对,十月初就告了天地太庙,这么大的事儿短短一个月里定了乾坤。老一辈儿的回想起了康熙初年那些事儿,全都告诫儿孙把想说的烂在肚子里,跟这位爷死扛,从来就没人得着好。
京里先是人人自危,而后又人心浮动。既没了太子,自然还要选一个出来,这时候站好了队,往后就是从龙有功的大功臣了,若是明珠不死,这池子水也还混不起来,偏偏在这个当口,这个撑的大阿哥与太子相争几十年的明相好巧不巧的病死了。
大阿哥就是明珠扯起来的一张虎皮,摇着这个争权夺利,他的儿子们却各有各的打算,丧事一完,分散的分散动摇的动摇,大阿哥眼看不妙还兀自不觉,自请看押胤礽,别人用来论事的时间,他用来求神拜佛外加羞rǔ这个老对头,满心满眼的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根本就没想过为什么明珠死了,康熙遣了胤祉去祭,从头到尾没他什么事儿,这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似他这样目光短浅,那些有些年头的大家子自然不肯为了他效力,先不说博不博得出,就算博得出来,难道功劳还能大过明珠?大臣们也不是傻的,眼看着就算扶起了大阿哥,在他跟前也怎么都越不过纳兰家的那几个去,不如索xing找个新的拥戴。
别人在那儿起哄分地盘建立新势力的时候,胤禛在家陪着周婷安胎。从八月底到九月初,整个京城越烧越热,暑气一点儿要下去的意思都没有,八阿哥的府邸的门坎就快被人给踩穿了,幸好胤禛一家都挪到了庄子上,不然隔壁宾来朋往的,周婷这胎还真的坐不安生。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周婷才刚显出孕相来,跟怀上酸梅汤那时候一样儿,半点荤腥也碰不得,一碰就要吐,如今只能吃下些新鲜瓜果。
七月里才诊出脉来,怪不得胤禛离开那会儿她觉得燥热,原来是又怀上了,京城里诸事纷扰,胤禛却缩在庄子里不出头,这会子出头的,都得被康熙当作齐头庄稼给一刀割了。
珍珠剥了一盘子葡萄仁递给周婷,她拿起珐琅银签子cha了个送进嘴里,胤禛换好了家常衣裳出内室出来,见她眯着眼儿靠在迎枕上头吃葡萄,笑着问:“可甜么?”
周婷点了点头:“倒比往年的还要甜上些,一共送了五筐过来,我留下两筐,爷要不要往咸安宫里送一些。”
原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如今却颈带铁锁,一应用度更是一减再减,周婷虽跟太子没什么jiāoqíng,但跟太子妃却是时时打jiāo道的,更别提东宫的三格格在这些婶子里头跟她最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