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首先看的就是不能纤细妖娆,似年家小姑娘这样十二三岁就涂脂抹粉穿锦带金的,一看就是败家的,不论是嫁宗室还是留牌子给弘时当侧,都不行。
她生得这样好,第一轮自然留下了。满心以为自己定是榜上有名的,也有奴才宫人使劲奉称的,也有小姑娘急急与她攀jiāoqíng的。树大招风,再选还没到呢,她住的那一宫里就吵嚷了好几回。
周婷再叫小姑娘来喝茶聊天的时候,那些嚷起来的便都落下了。年氏心里暗急,赶着好几夜做了一对儿布娃娃,献宝似的奉上去给周婷,还特意点明了是给两个格格玩的。
接东西的宫人立时抽了一口冷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年氏还摸不着头脑呢,那边几个一起来的小姑娘站起来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周婷翻捡着东西脸色微妙的看着双目含泪一脸受了委屈模样儿的年氏,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是两个身穿着旗服的大头娃娃,眼睛是拆了串珠钉上去的,做东西的料子也是年氏自己带进来或者剪了自己的衣裳做的。
大妞爱淡色二妞爱暖色儿,年氏打听的清清楚楚,那娃娃头上还有一对小小的蝴蝶钗。张起麟忖着周婷的脸色着急忙慌的把事报给了胤禛,这些秀女头一回见着万岁,就是在他盛怒着喊打喊杀的qíng况下面。
年氏这时候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一手绝活可是磨练了多年,只等着在御前献艺的时候秀出来,若不是突然不再叫她进前,她还不想这么快就亮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错了,那些宫人们却已经反剪住她的胳膊往边上拖,年氏挣扎不过,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把余下那些小姑娘吓得魂飞魂散。
胤禛急急赶来,眼睛一扫就怒的踢掉了座椅边上摆的大玻璃花瓶,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指着年氏就喊“拖下去砍了!”,还是周婷拦住了他,从祖上传下来还没哪个秀女进宫就被杀了头的,这要拿什么罪名诏告天下呢?
说年家的人行巫蛊之术?她扯了胤禛的袖子眯眯眼睛:“据我看,这姑娘只是不规矩,是个蠢的,倒不是真的行那腌脏事儿。”
这话自然有道理,作这样的事偷偷摸摸还不够呢,哪里能大咧咧的摆到桌面上来,还是直接把罪证送给皇后看,除了说年家家教不好,教出来的姑娘缺心眼儿,还能叫人怎么评论。
胤禛怒火难平,锐利的目光在年氏周身上下打了个圈,上一世他还为这个小姑娘作过媒,差一点就配给了隆科多的小儿子,想让这两位他器重的臣子结个儿女亲家,彼此和睦。这辈子本已经熄了这个心思,竟这时候撞到枪口上来。
这事儿到最后到底还是下头人遭殃,侍候的宫人第二天就抬到义庄里去了,跟年氏同住一个屋里的小姑娘跟她一起被发落出去,本来明明能指个不错的人家,如今把姻缘断送了不算,事qíng传了出去,她还怎么说人家。
胤禛原想要年氏的命,叫周婷拦了下来,却也被天威吓的昏死过去,半死不活的抬出了紫禁城,那些小姑娘们原存着心思的,现下只巴望着能配给宗室,凶神杀神一般的万岁爷,还是留给菩萨心肠的皇后娘娘吧。
年家的姑娘从此之后再选秀是不能了,下头的嬷嬷太监们都得了吩咐,只要瞧见是年家出来的,第一轮就给撂了牌子,不叫进宫祸害主子们。
年氏回家之后,年羹尧想趁着丑闻还没转开来把她给嫁出去,谁知攀上了一家,胤禛的圣旨就来了,他把年羹尧的女儿配给了隆科多的儿子,玉柱。
玉柱在废太子理亲王处呆了整整三年,胤禛并不去理会他,只告诉他进去了,就不得自由能时时出来。玉柱磕头谢恩,甫一进去,根本没人理他,最后还是瓜尔佳氏给他安排了屋子,这一住就是三年,与胤礽朝夕相伴,或作童儿或作伴当的常伴身边。佟国维求了又求,不为着隆科多也为着自家面子不好看,谁知胤禛只一句“随他自己愿意”就再无二话。
等这道旨意下去的时候,佟国维明知这姑娘不好也只好捏了鼻子认了,玉柱竟还不愿意回家。三年过去,他早就不是少年模样了,却因整日雌伏瞧着就似倌馆里的小倌,说话刻意柔着声儿,身上的皮ròu也因时时怜爱晶莹白皙,冷不丁听见皇帝下旨让他娶妻,巴着胤礽的腿儿不放。
胤礽并不很看重他,一开始权当个消遣,再说还是佟家让他落到这个地步的,怎么着也该拿佟家人出出气。但天长日久,不管他怎么乖戾,玉柱都一如既往,胤礽也不是没有感触,但他跌的跟头太大,不肯主动伸出手去,最后还是弘晳拖着把玉柱赶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