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一笑,银剑一划,割下一块布,将已经冻红的手包裹住。又偷偷噙了一颗二哥给的药,眨眼道,“这样就不碍事。”
赶来的无愁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都是莫不相识的人,都已是必死之人,这三个人却总是做些傻事。
“再拿一些放在那边暖池里的水里,越多越好。快!”丑叔下令。
鲁冰花放完,杜若上前,杜若手中的风云散用尽,南烛又到。如此这般,不知道弄到第几把,地面上的风云散已经被三人拾起大半。蒙眼女子的血才算是止住了。冰冷晶莹的地面上,一片黑红的血渍。看上去很是惊心动魄。
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是件很危险的事。在这之前,南烛三人皆不知道浑身上下都出血是怎样一件痛苦的事。竹淑芬能活到今天,丑叔着实不易。
作为大夫,杜若的眉头一直紧锁。除了女前辈的血让他心惊胆战,还有竹婉清渐渐微小的呼吸声。南烛的伤口也一直在往外渗血。
“小姐。”丑叔唤道。轻轻地摇着似乎醒转了的蒙眼女子。
蒙眼女子手指动了动,抓住了丑叔的衣袖。道:“丑奴,答应我一件事。”
“小姐你说。”丑叔道。声音柔和。
“你,药劲一过,就带孩子们杀出去。”竹淑芬说。
出去?南烛几人对视一眼。如果有丑叔一起,那成功的希望会大很多。
丑叔的药劲什么时候会过呢?
“不……我陪着小姐。”丑叔声音愈发嘶哑。他很倔。丑叔抬起头,细小的眼睛在南烛,鲁冰花身上游走。
竹淑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丑叔耐心地拍着她,像是在拍一个年幼的孩子。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她道:“丑奴,我求你。”
丑叔身子微微一颤,他没有答话,只是沉默。
“丑奴,我撑不住了,你走吧。”竹淑芬再次道。
“不。小姐,丑奴带你出去。我们去找那个人。”丑奴发了狠道,眼神一时变幻如同天边的云。他口里的那个人,自然是特指的维郡王。
“丑奴,我不想见他。二十二年了,该想明白的,早想明白了。我恨他。可我也懂了他。他是一方之主,他骨子里流淌着骄傲还有责任。他可以任xing,可以锦衣玉食鲜衣怒马,可以扬眉立马剑指江山,可是再任xing也不能卸掉肩头的职责。这是他的宿命。我要的是天海海角无拘无束,他做不到。我的恨,只是徒劳。”竹淑芬说。
有多少恨,最后连恨都恨得无可奈何呢。
“我很想他。可我不会见他。我不见他,他会记住我一辈子。他会转而恨那个害我的女人。可如果他见了我,遂了愿,那么一切都结束了。丑奴,我这样是不是很过分?”竹淑芬说。哀婉的言语中隐隐透出许多年前的泼辣。这确实是个有着独特魅力的女子。
“小姐,你不该委屈自己。想见就见吧。”丑叔顺从地说,却藏不住自己的伤心。“如果他敢忘了你……我就杀了他。”
好狠的一个丑叔。
不过没人怀疑丑叔这句话。
竹淑芬痛苦地摇头。“如果我不去参加花灯会,如果我不跟他抢花灯打架,是不是会好很多。丑奴,如果再活一次,你还要不要碰见我?我是不是绊住了你一生?你教无愁手下的那些本事,根本不是普通人会的吧。丑奴,你后悔吗?”
“……”丑奴并不回答。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冰柱,不发一言。
竹淑芬又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次,蒙眼的布下渗出了泪花。
丑叔无声地替她拭去。
良久。
“清悦你过来。”她说。
无愁公子犹豫了一下,终于驱使轮椅向前。
“清悦。”蒙眼女子道。
“娘。”话音未落,无愁公子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好好活着。南小兄弟说得对,娘也不喜欢你自bào自弃的样子。活着不好吗?你知道为了要你活,我们曾付出多大的努力吗?这么些年,你一直在逃避。都说你无愁,娘却知道你有忧。孩子,你记着,你跟你父亲是同一种人,如果有一天,他需要你。你就大大方方地去帮他。你能为朋友两肋cha刀,也就能守护一方子民。——只是爱美人贪恋温柔这个毛病,改了吧。”淑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