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她成功了。
她亲手杀了这个当年费尽心思争取的男人。她已经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输家还是赢家。
“请!”门外的左康说。
世子扬眉吐气地走了出去。这么多天,耳朵里全是南岩风南岩风无愁无愁,听得他难过得要命。最可笑秦家的人海想要自己为秦家办事,做太子的走狗。他秦家愿意做狗他可不愿意,当个偏安一隅的自在王爷比当狗要舒服几百万倍。
世子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看见屈膝跪在一旁的左康,顺脚给了一脚。左康隐忍不言。
“听说你有个妹妹挺漂亮,今晚本世子抬举抬举你家。”世子尚阳道。
左康闻言,眼中寒意大盛。却只能低头不说话。
世子只觉心头出了一口恶气,抬头看天,从此以后便是云破日出青云直上。
世子老王妃走上画舫。
画舫戒备森严。
老王爷被刺,戒备森严是在qíng理之中。
世子意气风发,老王妃却首先瞄到了一大溜红黑袍子的士兵。这些士兵跟王府养尊处优的侍卫们根本不是一个感觉。明明是人,站在凛凛风中却像是一把把刀。“这是?”
这色彩不是沐王军的颜色吗?南岩风倒是有十几个这样的人,但是这船上少说有数十个。
“沐王已到。”一个回答。
沐王,他来了。
自从沐王离开京城圈子后,老王妃就没见过沐王。印象中,沐王是个特别的皇子。有一回,皇太后摆宴,皇子皇孙无一不奉承阿谀,送上珍贵的礼物无数。再不受重视的皇子也会竭力弄一份体面的礼物出来。偏生只有沐王,什么都不带。“离开京城前我给皇奶奶洗脚吧。”少年沐王说。别人问他为什么不送份礼物。少年沐王认真地回答:“多一份钱在寿礼上,就会少一个士兵的吃食。我要打胜仗,我要活着回来孝顺皇奶奶跟娘亲。”
这句话,被京中有权有钱的贵族笑话了很久。再后来,沐王这个词便渐渐被无qíng冷酷代替。年少时的天真已经没人再提起。
沐王,他来了这里。
老王妃心里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大。
画舫是楼船的格局。甲板足有正厅那么大。甲板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都是维郡的要员。他们出现在这,在等待某件大事的发生。可是他们一改平日的轻松,一个个似乎被整船可怖的气势所震,连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
老王妃心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沐王的气势,甚至远在皇上之上。皇上出巡之时,这些人也不见得一个个恭谨肃穆到如此境地。
老王妃甩掉这荒诞不经的怪念,对自己说:沐王嗜杀,又有飞雪楼在暗处,再加上老王爷要安排后事,所以这些人才这么恭敬。
湖面风大,chuī起这些人的衣袂。除了衣服的飞扬声,便只剩下老王妃等人的脚步声。
画舫,安静得像黑夜里摸不透的梦。
世子哈哈大笑。
老王妃一语不发。
他死了?她争了一辈子的男人。她原本不会嫁他。可是自从遇见他后却再也忘不掉。偏远属地的一个世子而已,却勾走了她的心。尽管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没关系,她可以让未婚妻消失;他心有所属,没关系,她愿意争。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她跟自己的命运下了最大的一盘赌局。赌的是他的心。
可是到如今,她最终走上了这条路。
老王妃颤颤巍巍地走进画舫内。
世子咦了一声。
只见老王爷没死,而是缠得像个白色的粽子一般端坐在椅子上。
“你没死?”世子大起大落,脑袋有些不够用。
“可贞,你是不是很失望?”老王爷问。
可贞便是老王妃的闺名。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叫过。
老王妃望着没死的老王爷,突然大笑失声,笑到泪珠断了线般落下。
守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甚至盼这声“可贞”都盼了小一生,却是这般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到!
☆、86
老王妃笑,却枉自泪如泉涌。
“失望?是的,我真是失望透了。”她摇头道,泪珠顺着不再年轻的脸庞滚落胸前。几十年前,她一定也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儿。“我失望了一辈子。整整一辈子!”
“我到底有哪里不好,凭什么你就可以这样作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