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亦未必清。
“兄弟领悟得真深刻。老哥我敬你一杯。”北谷哈哈大笑道。
“gān。”那个朋友道。长眉一挑,举止雍容。
“对了,兄弟为何来京城?看你不是本国之人,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兄弟只管开口。”北谷豪迈地道。
“我……为这个而来。”那位朋友伸出手点了点北谷包裹人参的废宣纸。
他言语机敏长相俊美,吃穿用度不亚王侯,显见得是在富贵中长大,唯独一双隐在袖管中的手却满是狰狞红痕,观之惊心。
手指轻点处,宣纸上画的青鸾印清晰可见。
“好眼光,我卖恒泰镖局都要五十两,与你投缘算你四十。”北□□。
“多谢。”俊美之人浅笑回答。
他为她而来,他说过会陪她去任何地方,这次,他不会再让她从身边离开。
可是,她会跟他走吗?
如果她不走,他是不是还能承受得住一次离别。
一杯尽,入口苦涩。
成国皇宫:
又是一轮冷月,清辉漫天。银汉在月华里时隐时现,竹影在朱墙上婆娑成一副凌乱的写意。
明明还是夏天,南烛却冷得睡不着。
成皇来了,踏着冰凉月光。
踏月而来的成皇,似乎满腹心事。没有跟随的太监宫娥,一袭明huáng缓缓进了丹药房。他似乎认为南烛已经睡去,没有惊扰南烛,只端坐在南烛身前不远的一个坐垫上。明huáng的衣袍微微散开,露出里面的月白华裳。黑发如瀑垂至胸前,水雾如云,萦绕身边。月华似水,正照在他的身上。端坐的二哥,好似云间飞仙。成国的皇族子弟多半相貌不俗,此人更是惊尘绝艳。
梦中,他这样来过无数次,可每次睁开眼,都是孤单的晨曦。
是梦,非梦?
他真的这样来过吗?
还是说,现在亦是一场huáng粱?
二哥没有留神看角落里南烛。他的眼眸,只望着窗外的天。可是,那双眸子却让南烛的心一紧。他眼眸间有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二哥了?
不是高高在上的成皇,而是南烛最熟悉的模样。如果是梦,为何连味道都如此真实。倘若是梦,南烛真愿不醒。
如果不是梦,他恨自己入骨,怎会来这?
“命里一尺,难求一丈。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找到了。也好,终归是要结束了。”他喃喃对月的轻叹,几不可闻。南烛却听得心头一痛。二哥,究竟遇上了什么事?为何他会有这般神qíng?难过得像是刺空了心肺。二哥渐渐低下头,垂下眼睫,喃喃地说,“好恨。”
眼中,是南烛看不懂的朦胧。
月下的二哥,发丝轻轻舞动。仅仅只是坐着,也像是一幅羽仙画。二哥的眼,似乎想锁住一窗月光。
一个“恨”字不禁让南烛肝胆一颤。
他,恨的是自己吗?
南烛身子的抖动引起了二哥的注意。二哥别过脸来,才发现没有睡着的南烛。
南烛下意识地一笑。
很多年来,她被二哥发现没睡觉时都是这样笑。唯独这次,一笑,便有泪珠滚落。
再睁眼。
却发现成皇到了自己的身旁。缓缓蹲下。他似乎在压抑刚才的悲伤,这样的成皇陌生而可怕。
还不等南烛反应,一只苍白秀美的手便夹住了她的下巴。南烛被压到墙上,成皇温润的唇毫无征兆地锁住了她的唇瓣。
脑袋,在一瞬间似乎被抽空。
“啪!”南烛终于甩了二哥一个巴掌。放开了手的成皇,他的眼中有一瞬即逝的难过。
旋即,他收起了最后一丝温柔,冷冰冰地道:“为何推开。这种事,你不是求之不得吗?”
什么叫做求之不得?
南烛又羞恼又伤心,泪目而视。
“不要让我讨厌你。”南烛道,或许是因为太过生气,身子抖得像是一片风中的树叶。
谁知二哥却只是一笑,直起腰,道:“恨我,才好。”
南烛抬头,却看不到他哀伤的眼。只看到他好看侧面流露出的无qíng。成皇看了她一眼,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冷冷离去。
二哥一走,似乎带走了这房里残存的温暖。南烛更冷了。南烛将自己缩成一个团。
“二哥,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南烛道。有些东西似乎在心中慢慢枯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