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作者:西岭千秋(267)

  曾经,他微笑着为她拂下额发上的落花。“累了吧?回家。” 他说。眼中的身影忽然越来越淡,一头卷发的家伙伸出手说:“回家。”

  南烛微微摇摇头。视线有些模糊。

  蜡烛一点一点地燃烧。

  殿外:

  “这样差不多了吧?”北谷问。

  “还不行,成皇说以她的倔qiáng,要半个时辰之后。”北七风道。

  半个时辰。北谷打了个寒颤。

  “成皇这招可真狠。”北□□。

  “我看他对自己狠才是真的。”北七风道。

  殿内,蜡烛一点点地燃烧,最近的几根蜡烛都烧到了红线处。

  或许是适才服了药的原因,成皇的鼻尖冒着虚汗,嘴唇比平时红上许多。他看上去并不好受,轻轻地用手指按着太阳xué。

  看到烛光已经到了红线处,“拉她出来。”成皇道。

  南烛终于从蛇虫窟里被拉了起来。几个侍卫拎起还不肯罢休的爬虫丢进窟里。南烛软软地坐在地上。与成皇不同,南烛整个人都像是褪了色的瓷娃娃。双眼圆睁,嘴唇没了一丝颜色。

  成皇看了她一眼。

  南烛的眼神里盛满了恐惧,却仍是倔qiáng地与成皇对视。

  成皇又打开了一个药盒,里面是两粒赤红如血的丹药。成皇拿起一颗送入口中。

  “你们出去。”成皇对左右道。

  侍卫们告退。地板缓缓盖上。在蛇虫窟彻底盖上的一刹那,南烛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烛光满地,南烛在星海的一端,成皇在另一端。成皇站起,缓缓穿过星海而来。南烛却下意识地退让了一寸。

  成皇眼微微一黯:终于,她已经不会再像从前一般扑向自己。

  殿外:

  “老弟,你在想什么?”北谷问。

  “我在想。如果是我,我是要江山还是美人。”北七风道。

  “正也是一刀,反也是一刀。有些人剁了别人,有些人把自己剁成了泥。”北□□。

  殿内:

  “你给我吃了什么。”南烛问。

  “一粒药。”他道,烛光摇曳中,清清冷冷的模样,说起话来也甚是让人心冷,“怕你睡去。--看不到待会的好戏。”

  南烛是累,却睡不着。连南烛都闻得出,这满地的蜡烛树里静静释放着不知何种提神香药。想睡,却睡不着。南烛宁可这是一场梦,等梦醒了,她仍在家细数凉席上的落花;隔着一道夏窗,二哥在檐下乘凉。

  “咳咳。”成皇突然咳了两下。

  南烛闻声不自觉地抬头。成皇看上去不太舒服,额间有些微微的汗。

  成皇却不看她的脸。他的视线落在南烛脖间的吊坠上。目光在那停留了一会。南烛看见他的喉头动了动。

  是看错了吗?为何刚才他的眼中有一丝不忍。

  成皇从她身边走过,不远处有一个木盒。成皇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剑撬开了木盒。

  南烛里躺着两个瓷瓶。

  看到这两个瓷瓶,南烛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这两个瓷瓶看上去为何那么眼熟?像极了娘亲跟大哥的骨灰缸。还不等南烛看清那个瓶子。就看见成皇将一个瓶子取了出来。宽大的袖子恰好挡住了大半个瓷瓶。

  南烛的心随着上升的瓶子提到了嗓子眼。

  “有个词,叫做挫骨扬灰。”成皇轻轻巧巧地道。

  他拿起一个瓷瓶,松开手。素白的瓷瓶从他手中脱落。“砰!”骨灰缸落下,在地上盛开一朵灰色的烟花,瓷缸碎成无数片。

  “不!”南烛喊出了声。

  却看见站在光烛中的成皇,又拿起了一个。

  殿外:

  “每个人都有底线。”北□□。

  “最熟悉南烛底线的,自然是成皇。”北七风道。

  南烛的底线,就是她的家人。

  殿内:

  “放下!”南烛冲到成皇身前。她捡起了地上的怪剑。烛光点点中,一身青衣与明huáng对峙。

  “放下……那是大哥。”南烛哽咽。那是大哥,那是她的家。

  成皇笑:“不放又怎样?难道你还能杀了我?你不是日日盼着与我双宿双飞吗?比如这些信。”

  成皇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宣纸,手一扬,南烛的信像是蝴蝶的断翅随意飘洒在烛火上。碰着烛火的,瞬间燃烧得一gān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