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作者:西岭千秋(9)

  “什么是武选?”南烛立刻问。

  “找一个你觉得差不多的伍长十人长甚至参军左将,跟他打一架,证明自己的实力。一不留神,等于找死。”鲁冰花双手一摊,说。

  “喂喂喂,娃娃,嘀咕什么哪,赶快拿牌子进去啊!”录事官不耐烦地开始催促南烛。

  秦子敬闻声又看了过来,却看见南烛犹豫着并不去碰那牌子。秦子敬心里猛地沉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4

  秦子敬看见南烛犹豫着并不去接牌子。他不知为什么就心里沉了一下。

  “不,我选武选。”南烛道。

  鲁冰花惊讶地合不拢嘴,连连扯南烛的袖子。南烛回以一笑。验身跟分等级两件事同时进行,里面至少有四五个人,自己就算有备而来也风险极大。可武选的话大家就有极大几率忽略掉验身这件事。大哥二哥教过,当两件事摆在一起时,人们总会忽略那件看似无关轻重的事,如果想要瞒天过海,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众人眼皮底下过。

  这是一场赌博。赌的不是输赢,而是众人的心。

  娘亲说过,女人其实比男人qiáng大,因为女人更懂得如何用脑袋保护自己。

  旁人jiāo头接耳,对着南烛指指点点。鲁冰花真心实意地为南烛担心。南烛大大咧咧地对鲁冰花说:“没事,一下吃太饱了,饭后消食。”

  于是鲁冰花就开始为自己为什么要买两个包子生气了。

  录事官闻言回头等秦子敬的指示。“主事,您看这……”录事官询问地看着秦子敬。秦子敬已经走了过来。“这位小兄弟。我叫秦时,字子敬。你年未及冠,这样,你若能接我三掌,我便算得你上等。如何?”

  秦子敬!南烛微微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便是秦子敬,好多年没有见过本人,他真的像大哥说的那样愈发出落得一表人才。南烛嘴角上扬,苦笑了一下,怎么就偏偏遇上了他。 南烛打小就以为自己会嫁给他,为了配上大哥嘴里越来越优秀的他,南烛才愿意被二哥揪着学琴学画学做饭。很小的时候,秦子敬会跟大哥带她在槐花树下捉迷藏。秦子敬总说“你是我媳妇吗?你好小啊!”南烛就会气得跳起来去撞他的肩膀。十岁,搬家了。刚搬家那会,每次大哥带来秦子敬的书柬或者礼物时南烛都高兴得像是在过节。尽管那些书信跟礼物多少有点像是在哄小孩的意思。南烛却认真得能背下每封信上的每一个字。南烛知道他喜欢吃栗子糕,知道他某天被先生训斥了,知道他被选上做皇子们的陪读。南烛也会给他写信,跟他说院子里的洋槐开花了,自己爬树又摔了一跤,说二哥弹琴好听得连鸟都不肯飞走。可秦子敬进京之后,就不再回南烛的信。南烛的信却一月一封没有断过,“总有一天他会看见的。”南烛曾经是这样真心实意地想。她等着自己长大,等着某天成为秦子敬的新娘。然后一起变老。

  曾经何时这是南烛最现实的梦,哪怕家道中落,哪怕秦子敬不再回信,哪怕二哥已经猜到八分提醒过无数次,这个梦都没醒过。直到他退婚。并且落井下石地把二哥的名字写上兵帖。

  这是把她全家往死里bī啊。

  看着爹爹一夜之间狂长的白发,南烛才突然之间像是醍醐灌顶般看清了现实的残酷。梦就是梦,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秦小公爷,郡主县主都想嫁给他,可谓前途不可限量。而南烛,仍然只是当年槐树下的小南烛。

  两者曾经的jiāo集已经连同指腹为婚的婚约一起灰飞烟灭。

  南烛是难过,难过得像是死了一次。比任何一场梦醒来都难过。但是她不傻,她不会傻到为了面子去跳崖去自挂东南枝。她知道,与其把自己的小命làng费在根本不疼惜你的身上,不如用来好好疼惜爱自己的人。“这种贪图富贵的势利小人,本姑娘还瞧不上!”可那几天,南烛仍抱着树丫,哭了个稀里哗啦。

  想见他时见不着。谁知此时此刻,秦子敬又出现在她面前。

  人生真像是一条浮沉红尘的船,你压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碰上什么波làng。

  “久仰。”南烛淡淡地道,“大人赐教了。”

  说再见到他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南烛能做到的便是假装不认识,或者说无所谓。不发飙不落泪,恍如路人,这是南烛的极限。

  听到“大人”两字后,秦子敬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微微地有些发抖。“他不可能是南岩风!我想起来了,南大公子提过,南岩风只比南大公子小两岁,就算生病显小,也不会是这般年少。他是南烛!”秦子敬觉得自己像是解开了九曲连环的孩子,惊讶之余却暗自有种莫名的喜悦。“她是来找我的吗?”秦子敬不自觉地想。可是这种喜悦却被南烛的“大人”两字狠狠打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