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知道,严家需不需要我。如果不需要,我会立刻离开。”沈莫问垂落眼眸,望着老人家luǒ露在被外的枯瘦右腿,上头有着大大小小溃烂的伤口,心不知怎地有点酸。
就算爷爷这八年来不曾寻找过他,让他像被遗弃在外的孩子一样,但是看到一个从前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意气风发的商场巨人,变成现在这个躺在病chuáng上等待截肢的残枯老人,他竟感到于心不忍。这就是人家说的血浓于水吧?
“你这个没血没泪的臭小子……去去去,要走就走,我严家根本不需要你!”严永平爱面子,即便心里有些受震dàng,也不可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好,那我知道了。”沈莫问点点头,没有多说,转身离开病房。
这小子还真的走人?严永平又气又急。
华总管当然知道老人家的心思,连忙追了出去。“少爷!”
令他意外的是,沈莫问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病房外长廊的椅子上。
“太好了,我以为你走了。”华总管甚感欣慰。
“看他那个样子,我走不了。”沈莫问缓缓摇头。
“老爷只是嘴硬,其实他很想你。少爷,严家确实需要你,老爷不肯让我跟你说,但是我觉得事qíng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华总管脸色十分凝重。
沈莫问默默听华总管陈述这段时间严家与公司的状况,脸色越来越yīn沉,一颗心仿佛沉入海底。
难道是命运的捉弄吗?还是惩罚他不该离家八年,所以趁这次机会,要他一次扛下所有严家的担子,当作是赎罪、偿还呢?
那么,她呢?难道要他狠心断绝自己对她的感qíng,就当过去八年是作了一场美好的梦,而现在只不过是梦醒了,回到现实生活而已,是这样吗?
可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其实也差不多是这样了吧……在他近乎表明心迹的举动之后,她却选择逃避,这是不是已代表她的拒绝呢?
在人生最重要的关头,他陷入两难。
他是该不计前嫌,回到严家帮助爷爷度过难关?
还是选择回到她身边,继续当个无声的影子呢?
后来,在她的办公桌上留下一封辞呈后,沈莫问没等到她的回应就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公司,又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就像八年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般,突然地消失了。
辞呈里制式的内容,看不出一丁点他的qíng绪。沈舞樱一字一句地看着,心也被那一个一个不带感qíng的冷漠文字刺痛着。
她不懂,事qíng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一晚他明明才深qíng款款地吻了她,还要她好好想想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不是吗?
怎么、怎么在她才刚正视自己的感qíng,决心不再逃避,要勇敢面对时,却必须承受人去楼空的事实?
她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莫问要选择递辞呈、选择离开她?就算要走,为什么连只字词组都不留给她?好歹她收留了他八年,八年耶……
他去了哪里?回到他的家了吗?他的家又在哪里呢?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就连“沈莫问”这个名宇,也是她取的,他原来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实在可悲,这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对莫问的了解几乎等于零,这样也称得上喜欢他吗?
沈舞樱几乎快崩溃了,大哭一场之后,原本开朗的她变得郁郁寡欢,成天眉头纠结,妆也不化了,下眼眶的黑眼圈几乎快吓坏路人,但她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每天早上不会有人在她耳边冷嘲热讽、当她的闹钟,搭车上班的途中,也只剩下她一人望着窗外发愣,不会有人念早报头条给她听,以后,她有任何开心或难过的事,也不再有人毫无怨尤地倾听了……
她似乎遗失了最重要的宝贝一样,一颗心空dàngdàng的,好空虚。
沈莫问离开以后,韩恩喜还是每天到公司,起初还会问沈舞樱有关沈奠问的行踪,可是每每一问,总是换来她的大哭,韩恩喜被吓到了,不敢再问,每天例行xing地到公司来,也是纯粹陪她聊聊天,抓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因为韩恩喜明白,沈舞樱和沈莫问之间,不是她可以介入的,他们之间的羁绊太深,她只是个局外人。
这天,快到下班时间,韩恩喜又出现在沈舞樱的办公室门口。她瞥了眼曾属于沈莫问、此刻却空dàng无一人的办公桌时,不禁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王秘书,怀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还是没有特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