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没事?!”逸轩心如刀绞。兕儿自小圣上体爱有加,莫说刀伤,怕皮也未曾擦破过。
车到驿前,尚未停稳,逸轩一把拉开御夫,抱晋阳飞身而下。游廊上狂奔。
“打清水,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快!”
把晋阳放在chuáng上,遣了侍者,逸轩小心地为她解开伤口束带,褪去外衫中衣。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拿清水擦净。伤势qíng况查看清楚,刀口斜切左上臂,长约四寸,贯穿皮ròu隐见白骨,还好利刃所伤,切面齐整。需要fèng合!扶晋阳躺下,去取曲针和桑皮线。
等待包扎的晋阳看着她起身离榻到桌前,先是平静后却越来越急翻弄药箱,最终转身可又一脸踌躇的徘徊不前,拿针线的双手颤而不稳。“逸轩怎么啦?”
“我……我没料到此次会有外伤,没备麻沸散!”
“麻沸散是什么?不能现配吗?”晋阳奇怪,只是一味药而已,怎会让她如此紧张。
逸轩揪心不语。
麻沸散系东汉神医华佗创制的麻醉药,处方后朝即已失传。药王后来编纂《华佗神方》时在一本古医书中无意发现原始配方,考虑到民间药坊也不常遇到严重外伤,只将配法传授给了几个边防军医。在太医署,逸轩为给擅外科的罗太医演示它的神奇效用,曾fèng制了两包,一包赠与罗太医,一包留于自己。在这郊外驿站,只有自己携带的一车常用药材,到那去寻麻沸散所需的罕见曼陀罗花。没有麻沸散,就只能在清醒状态下为兕儿fèng合,这份痛楚让她如何承受?如果不fèng合,此行回长安,迢迢千里,伤口极易破裂,到时也是疼痛不堪。
怎么办?
无措地回到晋阳chuáng边,眼神游离不敢正视她。“伤口需要fèng合,麻沸散可以让你全身麻醉,在fèng合过程中没有疼痛感。没有麻沸散……你会……你会……很疼的。”
这样吗?难怪她会如此犹豫。今天已耽误了半日行程,不处理好伤口怎么能启程,拖久了父皇肯定会担心,晋阳咬咬牙,“那就这样fèng合好了。”
“我……我……我下不去手!”逸轩抹了一把泪,这与用利刃伤兕儿有何区别。
“没关系,总不至于比这刀伤还痛吧!”
“可……”
“来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逸轩看看晋阳仍在渗血的伤口,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长痛不如短痛!狠下决定,穿针引线。取了毛巾给她咬着,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最稳妥的手法fèng合。
可针入晋阳肌肤,同样也刺痛着她自己的心。时间仿佛停止,手中的线愈拉愈长。寥寥数针,几乎耗尽全部气力。fèng合完毕,取金创药仔细在伤口处涂匀,缠好绷带。方才敢看了身旁吐息无声的晋阳。
chuáng上的晋阳双手无力地抓着chuáng单,不住喘息,口中的毛巾早已脱落,身下的被褥也被汗水打湿。逸轩再抑制不住疼惜地揽她入怀。
“兕儿,对不起,对不起!”千百次歉声也抵不过那一针的痛楚!
晋阳虚弱地靠在她cháo湿的怀中。刚才对这个人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自己浸染在她袍服上的血迹,早被她的汗水溶解扩散。
“逸轩,我没事。”气若游丝。“兕儿不要再说没事。这都怪我,都怪我!”痛心疾首。
晋阳看着眼前愧疚无助的逸轩,如何才能让她停止自责。“逸轩,帮我穿上衣服好不好,哥哥一会要来的。”
触摸着她冰凉的脊背,逸轩想起晋阳现在还只是穿着件诃子亵衣,刚出了那些汗,自己一身cháo湿的抱着她,多半会着凉,忙去包袱中取了一件中衣为她穿上,换了chuáng上被褥,小心扶她躺下,盖好锦被。“兕儿,你先休息下,我去抓副补血安神的药。”阖门而出,迎面撞上一路星驰心急如焚的晋王和逸云。
“兕儿怎么样?”“兕儿姐姐怎么样?”
“都包扎好了,没什么大碍。进去看看吧!”
游廊上,文衍抱着文沐朝她疾步走来。“褚医生,沐儿的脚好像脱臼了,麻烦你。”
逸轩看了一眼他怀中轻声呻吟的文沐,刚才在山上竟没在意她的脚伤,还那样斥责她,真是该死。“先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