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靠,不在屋里。
邢凯垮下肩膀,环视一尘不染的卧室,深吸了一口气,回家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顺手将玫瑰花束放在写字台上,却没注意到桌面上的水杯,只见盛有多半杯水的马克杯顷刻翻倒,邢凯惊见水流顺着桌面向抽屉fèng隙延伸,于是,他一面扯过毛巾堵抽屉fèng儿,一边手忙脚乱地拉拽抽屉,可能是他用力过大,原本上锁的中央抽屉,竟然在他一个蛮劲的拉动中挣脱锁眼,突如其来的重量超越他的承受力,“哐当”一声巨响,整个抽屉摔落在地。
“……”
邢凯俯瞰七零八落的物品,抓了抓发根,怎么办?嗯!擦gān桌椅,快速收拾,推回抽屉,关上房门,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到这,做贼心虚的他,擦桌擦椅,蹲在地上整理撒落一地的物品。
他首先看到两本烈士证书,却联想到别的事儿——当初他很讨厌邢育,所以丢掉邢育挚爱的白球鞋。可后来,当他得知那双鞋是邢育父母送给女儿的最后一份礼物之后,他又深感内疚,为了赎罪,跑遍北京城,才买到一双近似于原本那双的白球鞋。他为了让仿冒品以假乱真,还特意把崭新的白球鞋刷得很旧,再偷摸送到邢育卧室。
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走进邢育的卧室。当时邢育不在家,他出于好奇心,翻找她锁在抽屉中的物品,初次知道邢育的本名叫“安姚”,取自父母的姓氏。后来,邢育刚巧回到家,他没能从抽屉fèng儿里揪出更有价值的讯息。
不过今天嘛……嘿嘿,反正会挨骂,不如窥它一窥?
邢凯蹲在抽屉前,扒拉开浮在表面的几本书,再次看到那个上锁的木盒子。
他拿出来晃了晃,挺沉。他又看了看锁眼的构造,非常简易的挂锁。
邢凯搓了搓下巴,挂锁属于最好开的一种锁,只要将细铁丝弯折成小钩子的形状,伸进锁孔,轻轻搅动两下,锁就打开了。(在军校的时候,他与他同宿舍的饿死鬼们经常开这种锁偷拿食堂的馒头。)
邢凯有一种预感,木盒里肯定藏有关于邢育的秘密……
——心动不如行动!开了再说!
邢凯火速从工具箱里找来一根细铁丝,一面獐头鼠目提防邢育回来,一面捅锁眼儿……咔嚓一声,不到三、两下,顺利打开。
他打开盒盖,看到一本红色塑料质地的超老式的厚笔记本,这种本在七十年代初很盛行,一般可作为奖品赠与学生或劳动标兵。看这陈旧的外包装,至少超过十五年。
邢凯谨慎地打开第一页——
《直到生命结束才会停止记录》——安姚,1990年7月9日,十岁生日留。
邢凯哑然失笑,依着chuáng边坐下,屁大点孩子就这么多愁善感呢。
【妈妈抽空陪我过生日,送给我一个漂亮的日记本,就是我现在写字的这个本子,红艳艳的封皮很喜气。但是爸爸没回来,说句不孝的话,我只有看到挂在墙上的结婚照,才能记起他们的模样。不过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过生日,我会给自己煮一碗面条,趁热吃完,许的愿望每年都一样——希望爸妈可以陪他们的女儿庆祝下一个生日。】【啊,我说要写到生命结束那天,那就一定会做到,可问题是,如果我在死之前眼睛先瞎掉了怎么办?嗯,我要做个言而有信的人,从现在开始练习闭眼写字,即便看不见了也不会影响写日记,呵呵,真是好主意。】邢凯看到这里扬唇一笑,邢育果然和一般女孩的不一样,十岁的小脑瓜就装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开始快速翻阅日记,果然,后面的字迹越来越乱,想看清她写的是什么还真不容易。
直到他翻到一章折页,渐渐放慢了速度。
邢育用去一页纸,用圆珠笔描绘了几个大字——《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一个人》
【1995年3月12日。我初次见到邢凯,他比我大一岁,但个头却高出我许多,他对我充满敌意。常听人说高gān子弟自以为是,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而且我看得出,他的傲慢只是在掩盖他脆弱的一面,他惧怕有人闯入他的内心世界,因为那里住着一个孤独的孩子,我要找到那个孩子,尽我所能陪着他。并非我博爱,而是期盼那个孩子陪伴同样孤独的我。】【1995年8月15日。邢凯热衷于书信jiāo笔友的活动。看他对除我之外的女人大感兴趣,说实话,我心里挺高兴的,至少可以填补他的寂寞。】【1995年9月26日。邢凯约一名女笔友见面,我本不想打扰,但是那个女笔友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怕邢凯学坏,所以从中捣乱,气得邢凯负气离开。可后来想了想,我好像不该多管闲事,他喜欢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