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微尘里_作者:一叶安生(141)

  肖潜像是失去了整个思想的机器人,就只记得机械地把烟放置唇边,不停歇地吞吐着。

  “肖潜,她跟你说的那些,你也只是听听而已,我却是亲眼见过了。你要是也见过那样的唐诗,你就不会还这么笃定她想逃跑了。”

  一支烟燃烧去大半。

  肖潜用食指弹了弹烟灰。

  他抽烟的时候,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他总爱把食指放在靠近灰烬的上端。所以每每出神的时候,食指的指肚必定逃不去被灼伤的刺痛。

  生平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感觉,他已经不记得了。但在美国,每一晚从指间被弹落下的烟灰,都亲眼见证了他食指的每一点伤痕。

  记得有一次,他只身站立在窗台前,暗自发着呆。那天,恰逢Kelvin又一次去了美国。

  月亮升至窗前两颗柳树正当中的时候,Kelvin拍上了他的肩膀。转身的一瞬,夹杂在左眼中的一滴泪,就那么不听话的也从眼睛正当中滑落下来。Kelvin不加掩饰的惊诧,让他瞬时乏力又无措。

  他无奈地晃了晃右手,看着食指,嘴角上含着笑,“真应该去买份保险。这么柔弱,都把我疼哭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她,连我都原谅了,怎么就跟你钻死胡同呢?”苗蕊突然出声问道。

  肖潜的神识从寂静的明月又回到杂乱的夜店里。他一副了然于心的表qíng,反问:“你们平常聊天的时候,会提到过去吗?”

  不会。

  苗蕊立刻得出答案。

  不仅不会,连“三百首”这个过去的称呼,唐诗都不愿意听她喊了。

  看苗蕊不加犹豫地点着头,肖潜才又接着说下去:“她那人,小气着呢。连你这个当事人都不准提了,我还敢问吗。”

  “既然都知道她那么小气了,还喜欢她?”苗蕊嗤笑一声,“在国外被摧残成受nüè体质了不成?”

  肖潜像是并不在意她的取笑。

  依旧还是那支寿命并不长久的细烟,他夹在指fèng间,缓缓道出:“哪会有人心甘qíng愿,你以为我想吗。可是除去她,哪还有别人了。”

  唐诗赶来的时候,一盒香烟快要见底,烟灰缸也是被塞满了又换。

  她缓慢地走过去,迎着他的面向站立。

  肖潜一片茫茫然之中,带些不确定的手伸过来,柔柔地覆上她的脸。略带粗糙的掌心在一片嫩滑上擦过,不舍得挪开。

  唐诗一把顺过刚被点燃不久的香烟,熟练地含到自己嘴里。刚吸没一口,就被肖潜夺下来。双眉紧皱,明显表露着他并不太好的qíng绪。

  唐诗抬了抬眼眸,轻描淡写道:“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覆在她脸颊上的那只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拿下来。

  只颤动了一下,唐诗微微偏着头,眼眸里满含话语。眷恋的覆上他gān燥的手背,她说:“肖潜,我们好好的,这次真的不闹了。”

  被消磨去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于人这类生物来说,在难堪了别人和为难上自己之间,后者的频率才是在不痛不痒中积攒最高的。

  对于“冲动”这一概念,至今医学界都还没有任何一种定义能够得到所有专家学者的一致认同。可实际上,“冲动”就是人体反she的第一感觉。它并不需要大脑的过多思考,是不用去考虑后果就能去实施行为。在人类诸多特别qiáng烈的qíng感间,它就是理xing控制比较薄弱的一种心理现象。

  很简单,可看似却又有些难。

  在那一片柔qíng蜜意和步步紧bī里,唐诗便有了冲动,而在那些冲动之后……才是理智的全然回归。

  最是浓qíng蜜意的时刻,最怕什么?

  “咳咳咳……”苗蕊站在一旁使劲地咳嗽着:“我好歹也算是有功吧,你们俩就这么无视我,真的好吗?”

  然而肖潜并不搭理她,显然是打算把她口中的所有功劳都忘得一gān二净。好在还有一个唐诗,还记得转过头来冲她抱歉的笑一笑。

  “肖潜你这够可以的。我告诉你啊,要是有咱俩绯闻传出来了,你可别指望我出面去帮你辟谣。”

  “不用劳驾。”

  “……贱人!”

  骂完,苗蕊便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踏出这一范围的瞬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肖潜在保证着什么:“放心,她占不到你的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