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
自己爱的人,自己用全部热qíng、全部生命去爱的人,就在这里,就在眼前!
为什么?
世界却好像轰隆一声——碎了。
究竟怎样才能让一个人彻底死心?
明明是一个人,却偏偏存留着两个人的记忆,就像明明是双人舞,却只有她一个人跳。
但她却这样坚持,这样努力。
不惜一切代价,用自己最真挚的心铸成世上最剔透的水晶罩,拼命保护那若隐若现,或许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的希望。
就算疼也不离开。
她qiáng迫自己笑了,心中的苦涩逐渐晕开,沁入每一个细胞,苦得她的灵魂恨不得就此飘离身体。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刺伤她呢?既然他要刺伤她,为什么还要留给她希望呢?
“那么,你会叫谁的名字呢?”
“什么?”拉美西斯皱起眉头,好似不能理解她的问题。
人到痛苦的时候,就会微笑吧。越是平淡的微笑,就越代表自己要走去崩溃的边缘。然后,在边缘勉qiáng维持着一触即碎的平衡,等待着最后一刻,掉入无底的深渊。
“薇,永远不要离开我。”
“薇,你要记得,我爱你——”
“你深爱的人,是谁呢?”
反而不怕了。
他的面容在这一刻竟变得更加冷峻。四周好似弥漫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雾,他虽然只离开她两步,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感觉过他们的距离会是如此遥远。
还需要问吗?
所有人都知道,三千年后。他对她的爱qíng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宏大的阿布·辛贝勒神庙附庙,那极尽jīng美的王后陵墓——他与奈菲尔塔利的爱qíng,才是历史导向的正轨,才是诸神断定的命运。就算他们现在看起来不过是相敬如宾,但随着时光推移,历史的脚步永远不可阻挡。
她深深垂首,不去看他的表qíng,只听到他冷冷地开口,漠然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虚无渐渐飘来:“艾薇,这件事qíng和你没有关系。”
眼里只是努力地不要流泪,心却是qiáng忍着不想流血。
但这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她如何能不万念俱灰?
多此一举的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嘴角一扯,实在忍不住,泪水漫过视野,眼前一片模糊。她纤细的手指更是用力地抓住洁白的裙摆,指甲透过布料嵌进掌心,微微的疼痛顺着血液丝丝沁入心里。
“那……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噢,差点忘记了那件事qíng。”他的声音淡漠得好似深邃的海底,“艾薇,我有了新的计划——迎娶你为我的偏妃,你觉得如何?”
俊美的青年轻轻地说出这句话,尾音转瞬被吞入了骤起的风里,飘入了沙沙作响的树叶里。脑海中掀起了巨大的cháo汐,尼罗河缓缓流动的声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淹没了所有的空隙。
拉美西斯二世,新王国第十九王朝的第三位法老,塞提一世之子。在他长达九十二年的一生里,曾经有过六位王后、近两百名妃子与qíng人,以及超过一百名的儿女。他迎娶的女人,包括众所周知的“伟大的妻子”奈菲尔塔利、数名高官和贵族的女儿、他的妹妹甚至他和奈菲尔塔利的女儿。
每一天,每一次,看到这些文字,艾薇的心就会被紧紧地揪住。她曾试过如同疯了一般将书狠狠地摔到地上,或者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将写有这些记录的那一页撕下来,在风里慢慢地一点一点撕碎,然后散掉。再后来,她便躲着不去看,一边认真地研究着他的成功,一边小心地绕开任何有关他感qíng或婚姻的记载。
而不管再怎样躲避,历史仿佛在有意捉弄,竟偏偏让她亲临这位著名法老对妹妹的求婚。
“计划……”艾薇站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浅灰色的眸子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衣着华贵的统治者,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缺少血色,露出仿佛随时要死去的惨白,婚姻是计划吗?是怎样的计划呢?
“那古实呢?那荷鲁斯之眼呢?那你爱的人呢?”
“艾薇,”拉美西斯往前走了一步,健硕的身体离她只有半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爱qíng与婚姻是两件不相gān的事qíng。”
他始终没有否认,否认他有一个爱的人。
或许迎娶一两个侧室,在这样的年代根本就不算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