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电话给唐译,说有事要见她一面。唐译说自己回老家了,五号的飞机回北京,到时候回去上临转机。她提着行李不方便,两人于是约在机场碰头。
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厅里,辛意田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唐译,一脸平静地说:“这张卡里有一百五十万,你把它拿给谢得,暂解燃眉之急,至少要把下面员工的工资先发了。密码是他身份证后面六位数。不过,你最好别说是我给的。”
唐译双眉蹙在一起。“拿给他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他肯定要追问我这钱的来源。我,我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
“那你就说是你们大家凑的。”
唐译yù言又止,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学姐,一百五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不会是问别人借的吧?”
她耸了耸肩,笑着说:“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到借钱的地步,不过要赶紧找一个工作养活自己倒是真的。”
谢得因为连日来的奔波、焦虑、抑郁,导致厌食、失眠、头痛、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不得不住进了医院,qíng况堪忧。唐译来看他时,他正在输液,穿着病号服半坐在chuáng头,一只手拿着纸和笔不知在写些什么。他见到唐译点了点头,放下纸笔,示意她坐下。
唐译瞥见白纸上面一长串惊人的数字,呆了一呆,然后说了几句闲话,问他身体怎么样,头痛有没有好一点儿。后来实在想不出别的话可寒暄,只得硬着头皮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低声说:“嗯……陈上他……他让我给你的……”
谢得看着她受理紧捏着的那张银行卡,眼神闪了闪,脸上却没有什么表qíng。
“不多,只有一百五十万。学长,你不要介意,大家只不过想帮你……”
“他现在也很困难。”他缓缓说“能拿出一百五十万已经很让我意外了。你代我谢谢我。”
唐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骗过了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有密码吗?”
“哦,有,是你身份证后面六位数。”
“陈上怎么知道我身份证后面六位数是什么?”他怀疑地问。
唐译顿时心虚不已,眼睛不敢看他,小声说:“我也不清楚。他,他可能见过你的身份证吧……”
谢得见她目光闪烁不定,明显是在说谎,又看了一眼受理的银行卡,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冷声说:“胡说!陈上他心粗着呢,见过也不可能记得住。还有,他自顾不暇,哪有闲钱借给我!这钱到底是谁给你的?”
唐译不说话。
“唐译!”他大喝一声,把脸一沉,怒道,“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现在竟然连你也来骗我!你说,这钱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唐译还在高中的时候便多得谢得的照顾,一向把他当兄长看待,对他十分尊敬,因此很有几分怕他,此刻见他脸色如此严峻,吓得支支吾吾地说:“反正……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
“那是怎么来的?”谢得见她无论怎么bī问就是不肯说实话,心中猜到了几分,把头转过一边,严重痛苦的神qíng一闪而过,低声说:“是不是她给你的?”
唐译见他如此,不由得喊了一声“学长”,无奈下只得招供,说:“学姐怕你不要,不让我告诉你——”
“我当然不要!”他脸色铁青,抬手把银行卡掷在地下。
唐译捡起来,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学长,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你走吧!”申请冷酷地挥了挥手,眸光寒如深潭。
他平常冷漠归冷漠,动这么大的怒唐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带上门灰溜溜地出来。
她打电话给辛意田,“学姐,你还是亲自来一趟吧。学长身体不好,脾气又坏,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辛意田犹豫了许久,心想还是去一趟北京吧,权当去探病。反正她现在是失业女青年,时间有的是。就是经济上有点儿拮据,因此买的是火车票,普快硬座,坐了整整十七个小时才到。
她已经很久没有坐过硬座了。国庆期间,铁路部门客流量bào增,而且似乎全部bào增在硬座车厢里。过道和座位的fèng隙里站满了外出或谋生活旅行的男女老少,小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脚臭味以及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yīn冷发霉的味道。她差点儿以为自己熬不到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