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倒是不紧张的,她是文科,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本xing又淡然,反正尽力读书认真上课,真是考不出好成绩,再考就是了。班主任赞她心理素质过关。她暗笑不已。
相比较下来,何心眉要比她压力大很多。她父母祖辈都是读书人,以同样的标准要求下来,她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轻眉暗忖:换做她在那个家庭估计会崩溃掉。所以看着何心眉她眼光不同以往的温柔,连她的鸹嘈她都颇能忍耐。
“你说我们考大学为了什么?”何心眉最近处于混沌迷茫状态,经常反思人生。
“找个好工作啊。”
“找到好工作了呢?”
“找个好人家嫁了。”
“嫁了又怎么样?”
“生孩子,煮饭,为了孩子的奶粉尿布继续加油工作。”
“然后呢?”
“然后孩子大了重复你的人生,你也老了,就再也不用工作了。条件好的话去旅游,不好就在家帮你的孩子带孩子。”
何心眉趴在桌子上思考自己看不到前路的暗淡人生,接着大声呻吟:“我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
她嘿嘿笑。“其实也不是完全灰色的,你想想啊,这个过程多么让人期待。认识你喜欢的人和他一起过日子。煮饭给他吃,把他养的胖胖的……”忽然就想起她和叔叔在厨房笑闹的qíng景了,一时间悲从中来,哽咽着,话也说不下去。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期待的,让我煮饭除非我死了的那天。”何心眉完全打不起jīng神的样子。
她qiáng笑一下,“那你再想想将来有孩子,你生他下来还是一团ròu,慢慢的长开了看到是你自己的样子,能不高兴吗?然后他长大,会叫你,会和你玩,闹得你生气又哄得你笑,多有意思啊。”生命也就是这些不堪一提的小事组合在一起,喜、怒、忧、惧、爱、憎、yù……所有的qíng感在岁月里沉淀,化作你自己的一部分。而她的那一部分呢?可望而不可及。
“不觉得有意思。”何心眉闷哼,“我只知道我活了十几年还没尝过爱qíng是什么味就快死掉了。”
“你神经了。天天把死挂在嘴上。”
“我没神经也不远了。”何心眉沉默了一会,轻轻问:“轻眉,你说爱qíng是什么?”
爱qíng是什么?她心下思量,哪本小说里说的:“爱qíng是你不舍得放弃的痛。”你痛的撕心裂肺,你苦得肝肠寸断,你还是不舍得割裂,因为已经化作你的骨血渗入你的ròu身,你只有痛才能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
大佛寺的梵唱又起,延绵的和声伴着木鱼钟鼓,她望着灰色挑檐的一角,只觉得心中一片荒凉,她的妄念痴想没人知道没人理会没人能化解,她只能揣着兜着小心呵护着,放在不被发现的角落,偶尔拿出来仔细看一眼,在上面落滴泪,然后又悄悄收回去珍藏。她连放肆地疯狂地去想念的资格都没有,只因为,那个人,是她叔叔。
站在他房门口痴痴看着他空空的房间已经成为习惯。
他多久没回来过?chuáng罩平整得没一丝褶皱,台椅桌几gān净得没一叶灰尘,月色里阳台上的杜鹃郁郁葱葱,依稀还能闻见米兰的清香。
久到她都快记不住了。
每一处都带着回忆,浴室里她和他笑闹过,那时她坐在洗手台上,一定要帮他刮胡子,他抵不住她的纠缠只能乖乖投降;桌边她用他的电脑玩游戏,他手上一堆事qíng还没处理,看她玩连连看也玩得不亦乐乎,他莫可奈何;chuáng边的木地板上她经常坐在那里看小说,挨着他的小腿,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在自己chuáng上;阳台上他和她远眺上海路的繁华聊着闲天,她手里抓着大串的葡萄,他手上握着她吐出来的葡萄籽佯装生气,可是眼里都是宠溺的笑容;还有还有,生日的那天她睡梦中甦醒,映入眼帘的是他匆匆赶回的疲惫的脸,坚定有力的怀抱中她能听见他qiáng健的心跳。
这一切都是回忆,这一切回忆终将封存,不复再现。
她滑坐于地,甜蜜地笑,可是泪水却挂在眼中,泫然yù泣。
咫尺,天涯
如果象Vivian所说小五哥还是个孩子,一天一个花样,那么叶慎晖就是真正的yīn晴不定,喜怒无常。
他高兴的时候会一直陪着她说笑,很有耐xing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即使提出些过分的要求,他一般也都会答应。而他脾气上来的时候,会有好几个星期不出现,再见到也是整个人浸在冰里一般,她说十句话也得不到一个字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