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儿放下茶杯,起身跟南颜恪往鸽桑王的寝宫走去,到了殿外,月影和言心都被拦在了外面,只有涅儿和筱茵进去了。
也只有在她们不在身边的时候,鸽桑王才方便和她说话。只是涅儿不明白,为什么在鸽桑王病危的时候要见她?她又不是他的女儿,他们不是才有一面之缘而已吗?有什么话可以对她说的呢?
涅儿就这样带着满腹的疑问走进了内殿,进到里面的时候,看见南颜谦坐在玉榻前的茶桌边喝闷酒,他一脸厉色,在见到涅儿的时候,脸上更是布满杀气,他重重地将酒杯一放,“砰”一声,竟将一只瓷白的就被给磕成了两瓣。
身世(2)
南颜恪对南颜谦的仇恨眼神视而不见,带着涅儿绕过屏风到了鸽桑王的玉榻前。
在榻前,坐着慕皇后和青伊公主,涅儿微微福身向慕皇后行礼,对青伊公主也只是点头问礼而已。要是在以前,她是要给她们下跪的,只是今非昔比,现在她是苍泷皇的贵妃,除了苍泷国的太后和皇上,她没必要向任何人屈尊。
“你们出去吧!”鸽桑王嘶哑着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了。
慕皇后和青伊公主起身跪安之后就退了出去,慕皇后在转身的时候对上了涅儿的视线,她眼神复杂,不知道她是厌还是喜。涅儿直视她的眼睛,只向她点点头,不卑不吭!
她们走了之后,鸽桑王抬起了满是皱纹的gān枯手臂,颤巍巍地像是要握住什么。
涅儿会意,上前一步跪在玉榻前,双手握住鸽桑王的手,病榻上的鸽桑王已没有了当年叱咤风云的雄姿,脸上尽是苍白的沟壑,衰老得早已不成形了。
涅儿没有见过威严凛凛的鸽桑王,只是当年听母亲和沈嬷嬷说过,她们说鸽桑王是一个神一样威武的男子,在战场上叱咤群雄,挥剑的雄姿震慑四方。
现在却仅仅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像是一片枯huáng的落叶一样在风中瑟瑟地没了依靠。
鸽桑王在抓住涅儿的手之后,浑浊的双眼也开始慢慢聚焦到了涅儿的脸上,他这样静静看了一会儿,眼角竟渗出了晶莹的泪珠来,眼泪沿着他鬓角的皱纹,慢慢流了下来,这真的是老泪纵横。
涅儿看着他,不知道他何故如此,只是觉得他的手gān枯发抖,却还抓得她的手有些生痛,像是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了一样。
“陛下……”面对这样的老人,涅儿也为其眼泪所动,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你……叫涅儿?真像,真像!”鸽桑王挣扎着要起身,南颜恪连忙跨步上前将他扶起来靠在了chuáng架上。
“像?”
“对,你……很像……很像你的母亲,很像朕的柔妃……”鸽桑王伸手轻抚过涅儿柔滑的肌肤,他眼中的悲哀之色更重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就算……就算她背叛了朕,但是,朕还是无法杀掉她,因为……朕的心里只有她,一直都是只有她,可朕是帝王,不能再留她在身边……”
身世(3)
“我的母亲?”涅儿惊诧地看着眼前的老人,惊讶于他说的一切事qíng,对母亲的往事,她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懂事的时候起她和母亲就住在石塔,却不知这是何故,因为母亲和沈嬷嬷从来没有将原因告诉她。
“没错,你的母亲就是朕的柔妃,朕一生都用心爱的女人,只是……她却辜负了朕的宠爱,并趁朕出征在外的时候和进宫前就私下定qíng的鲛族男子凌绎生下了你……她背叛了朕的爱……可是朕无法把杀你们的剑挥下去,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温柔……”鸽桑王说着,眼泪更是汹涌,他的眼神慢慢飘远,像是去往了遥远的过去。
“所以……所以,我和母亲就一直住在石塔,是吗?”涅儿也泪流满面地哽咽起来,原来母亲辜负了面前这个曾经威慑四方的男子,而他的帝王之姿又让他放不下颜面原谅那个他深爱着的女子。
他的父亲是鲛人吗?是有尾鳍的鲛人。难怪宫里的人都叫她怪物,难怪他们都欺负她,说她是小娼妇,难怪……
是母亲对不起鸽桑王,而鸽桑王能让她们在石塔活下来,也算是莫大的宽容了,旧时的所有委屈,就当时偿还了这个qíng债吧。这么想着,涅儿突然就不觉得以前受的苦是委屈了,她觉得轻松了不少,终于可以明明白白地活着了,不用再满腹猜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