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麻子混入保胎药?”我倏地揪紧了手中的丝绢,心中仿佛被刺了一下,“当年太医用的药方还在吗?”
“这……当年已被悉数毁去。关于苍黛夫人的一切,都没了。只有慕清和当年的安菥宫还能证明她在这宫里存在过。”王太医叹了口气,目光却蓦然盯着我,半晌才道:“公主的眉眼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苍黛夫人,当真是像……”
“王太医,你今天话有些多了。”我不悦地皱眉,若真像,那我与慕醉是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妹?
“臣知晓,天色已晚,臣告退。”他站起身,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许是今天发生的事qíng有些多,这一切甚至于让我无从思起,卓暧,真是够狠啊。
若王太医所言不虚,那么当年知道这一件事还活着的,还有一人——孝端后。照此说来,当初是因为苍黛夫人早产身亡,先王才一怒之下血洗太医院,铲除荨麻子。苍黛夫人逝世后,孩子jiāo由纯妃抚育,王后的地位不可撼动。如此一来,王后与纯妃受益匪浅,即便当初不是这两人动的手,也必定少不了谁的推波助澜。将慕清生得那样惊才艳艳的女子,当年想必也是绝代风华吧。不知道为什么,对苍黛夫人,心里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同qíng与怜悯,还有共鸣。多多少少与我有些相似,为爱将自己囚禁在笼子里,华美却危险的笼子里。
彩云接走我手上已凉了的茶水,只道:“公主切莫着急,伤了身子就不好了,大王早晚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我冷笑了一声,在诺大的倾云殿里,笑声显得分外突兀,“彩云啊彩云,你怎么不明白呢?他哪里会理解我的苦心?他哪里会看到我的心?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即将入住凤栖宫的那位!不过也好,凤栖宫也不是好住的,住得还是住不得,可不是他慕醉一人说了算的!”顿了顿,将一旁的长颈玉瓶递给彩云:“把这个jiāo给王太医,卓暧初初到来,水土不服总是有的,不是说日日梦魇么,让她梦魇个够吧。”
“是,公主。天色已深,先歇息吧。”彩云将我扶到chuáng边,细心地除去反复的长裙,口中道:“公主着这身红裙倒是漂亮的紧,比卓姑娘可是美多了。”
貌美如花,真是幸事么?红颜薄命,自古便有,苍黛夫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只是先王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慕醉却是恨我入骨……
想着想着,才忽然惊觉,又是一年过去了。之前身处边境,倒也不曾觉得,回了宫,才觉得时光的逝去,想着不久便是花神节,恰逢烈夙大捷,想必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了。
人乏了,便陷了进去,终得片刻安宁。
不几日,王诏下达六宫,花神节将近,各宫不必拘束,可畅游一番。我站在梅树下,摩挲着手下的花苞,淡淡地笑道:“这六宫中有多少人会畅游一番?当真是奢望了。”
慕清的脸上已不似那日的沉重,只温润着声音道:“你杞人忧天了,卓暧到如今还未动手,想必是弃暗投明了也说不定!”手上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泡着雪顶含翠,果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我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修剪着梅枝:“你见过弃暗投明的人给你下毒的么?若非那日毒圣恰好光临王宫,这烈夙乱矣、危矣。”放下手中的剪刀,揉了揉酸疼的手臂,不满地道:“无非是喝了杯茶,就让我来给你修剪这枝条,世人皆传清陵侯清俊风雅,怜香惜玉,却不知是如此恶人也!”
“你长年不出王宫,这宫里堪比坟墓,此举不是让你出来透透气?再说了,你不想去临水楼看看?”慕清似笑非笑地睨着我,目光纯净安详,与楚弈的温润不同,楚弈为冰,而慕清是一汪温泉。
“知我者,慕清也。一直想寻个机会去看看,无奈那日提醒了他合沐余孽未清,倒是加qiáng了宫禁。无他手诏,不得出宫。”我冷了冷脸色,为了出宫这事,竟是足足五天不让我出倾云殿的门,临了只派huáng福海送来了手诏,一句口谕:“既是非要出宫,那便莫要再回宫!”
慕清淡笑着递上茶盏,“他是担心你的安全,眼下这京中并不太平,难怪他得禁你五天的足。”
第五三章云间铁瓮近青天,缥缈飞楼百尺连
“担心我?侯爷此话莫不是在说笑?他那担心我的瞬间估摸着还是在安抚卓暧后挤出来的,他的心只有那么大小,住了一个卓暧,已经容不下我了。”我呡着茶水,完全不同于宫人的手艺,淡然纯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