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的陆以华抓着价值不菲的西装擦脸,擦净后却不想将它扯下来了,宁可这样闷着,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qíng去面对一直静默着站在身边的齐爷。
没过多久传来烟糙的味道,是齐爷指掌间常略带一些的那种。
星光之下,远处的灯影人声都显得更渺远了,穿着白色衬衣的齐爷将领带扯下来挂在手臂上,正点起一支烟来。
陆以华重新将撩起一角的西服外套罩回自己脑袋上,忽然不知道此时此刻当哭还是当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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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
他想笑是因为角色的颠倒。
他方才曾发觉方此辰由一个领导者变为一个守护者,而现在,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由一个自以为是的守护者转变为一个只会躲在其他男人西服下用软弱方式来发泄qíng绪的家伙?
但与沮丧同时存在的是庆幸,庆幸还有这样的一个人愿意给他一件外套看他哭。
这样的察觉让他很快开始试图振作起来。很奇怪不是么,陆以华这样的人,似乎一直是在为其他人而转变心qíng的。为谁而沮丧,为谁而庆幸,甚至是现在的振作,似乎都是受了其他人的影响,或者为了其他人而做。
这许是人类的社jiāoxing决定的,不能过分地被感qíng控制,也不能独立存活。即便是男人,灵魂深处也难免有怯懦与软弱这样并不适合表现出来的心xing与qíng绪,在适当的时候被qiáng翻出来,展露于外,而后,坚qiáng的人会将之重新压制回体内,而不够坚qiáng的人则会任由那不应为人所见的一面曝露于外,直至被粗糙的现实磨砺得麻木,变成自己也无法意识到的悲哀。
陆以华自认坚qiáng,他调整着呼吸,用内衬柔软的衣料沾去脸上的湿迹,而后放下衣服轻轻用手掌拍打自己的脸颊。
至少看起来没那么苍白了,齐厉不动声色地看着,将萦绕在指间的烟气稍稍挥开。那是一个成熟男人做起来相当随xing而优雅的动作,在寂静的黑夜中那微弱的红色火光划开一个弧度来,又静止成一个零星的闪烁,“外套你拿着就好。”
“嗯。”把衣服搭在臂上整理好,他仰起头来应到。
“哭够了就站起来,今天还有jīng力工作么?”
“有的。”依言站起身,还未及整理好被弄乱的头发,就见那人已经迈开步子往回走了,连忙快走几步跟上,陆以华仓促着说道:“齐爷,谢谢。”
天知道他为什么脸红。
不过是一句谢谢,竟只能在那样有点慌乱的qíng况下说出。幸好齐爷没有回头……不然只怕他今天要在齐爷面前失态到底。
不过走在前面的人虽没回头,却还是顿了顿步子,等他跟上来才继续前行。
就这样一路无话地走回了宴会大厅。很奇怪地,大概是因为只顾着跟上齐爷脚步这件事,陆以华居然没有因回到这个地方而感到太大的不自在。
事实上齐爷也照顾了他一些,并没有直接穿过舞池,而是顺着右侧一路直接走向连廊处的另一个出口,折过两条昏暗些的走廊,打开另一扇门。
暗色的气氛扑面而来,两位妙龄女郎正守在门这里窃窃私语、笑作一团,看到来人便故作惊讶地互看一眼,微笑道,“先生走错地方了吧,再往里走就是内厅了。”
齐爷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来,腕上珠光色的痕迹在悄然发着暧昧的光亮。
“原来是贵客,请见谅,里面请。”立刻便改变了神色,从略显浮躁的少女转为一种公式化的严肃表qíng,金发碧眼的少女站在原地不动,褐发黑眸脸上缀着一些俏皮雀斑的则领着他们走向更深处。
“请问先生贵姓?”直截了当地选择了无视身后随从着的人,少女习惯向走在前面的人发问。
尽管那人的领带随意地抓在手里,与表qíng的冷淡形成某种诱惑xing质的反差。
“齐。”
“原来是齐爷。”立刻笑得更加开朗,“几位先生收到了您今夜会出席的消息,都提前在隔间中等待,您想先见哪一位。”
哪一位都是旁人yù见一面而不得的,而这位耍大牌的齐家家主却陪一个被引领人完全当成透明的随从在花园中站了不知多久,陆以华为这件事而产生的感想无关于得意,而是一种耽误了正事的内疚。
因个人感qíng的问题而影响工作,这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