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个房间都有服务员天天打扫,可热带的生物却特别厉害,简直无孔不入,越到夏季,它们的生命力与活动能力就越qiáng大,窗台上总有黑色的蜈蚣在扭动,墙上更有拳头大的蜘蛛在结网,空调旁有数只壁虎在休息,地上有癞蛤蟆跳来跳去,蚂蚁和蟑螂排着队来来去去,纱窗上尽是马蜂、蠓虫、飞蛾不断往里扑,屋外的糙丛里蛙声蝉鸣响成一片,刚开始顾影还有些怵,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她趴在chuáng单上,看着周围那些自得其乐的生物,忽然觉得像是生活在原始的热带雨林里,有种奇特的乐趣。
醉意令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四处乱飘,不论想起什么都觉得好笑,抱着枕头一直乐不可支。浑浑噩噩之间,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也不看号码就接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哪位?”
刘定国的声音传出来,“怎么?睡了?”
“没……”顾影笑出声来,“今天喝醉了。”
“是吗?”刘定国略感诧异,“有什么好事?”
“没……我们公司跟农场比赛篮球,输了……”顾影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大喘气,“岳总请农场的gān部来吃饭……被他们轮着灌……都醉了……”
刘定国关切地问:“你怎么样?觉得难受吗?最好喝点醒酒汤。”
“我觉得……还行……还行……”顾影努力集中注意力,喃喃地问,“你在做什么?”
“我刚开完会,现在办公室里,等下就回家。”刘定国温和地笑,“你先睡吧,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不。”顾影撒娇,“我头疼,睡不着,你陪你说说话。”
“好,我陪你。”刘定国宠溺地说,“你先去吃片阿斯匹林,头疼会好点。”
“我没有那东西。”顾影继续撒娇,“你念书给我听,我的头就不疼了。”
刘定国低低地笑,“好,我给你念……让我找找,看这里有什么比较有意思的书。”
顾影头昏眼花,弄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的录音打开,含含混混地说:“念吧。”
“嗯,我这儿有本《两京新记辑校》,估计你会感兴趣。”刘定国温柔地说着,不疾不徐地念起来,“西京俗曰长安城,亦曰京城。隋文帝开皇二年夏自故都移今所。在汉故城之东南,属杜县,周之京兆郡万年县界,南直终南山子午谷,北据渭水,东临灞滻,西枕龙首原。左仆she高颖总领其事,太子左庶子宇文恺创制规模。谓之大兴城。”
他的声音就像舒缓悦耳的音乐,慢慢地讲述着古长安的宫城、东宫、禁苑、大明宫、皇城……顾影闭着眼睛听着,感觉头疼很快减轻,渐渐进入梦乡。
念到东都洛阳的时候,刘定国停下来,柔声问道:“宝贝儿,还在吗?”
他等了一会儿,只隐约听到平静的呼吸声,便轻轻地笑了,“这丫头,就这么睡了,也不知盖好被子没有,会不会着凉……”再听了一会儿,确定顾影已经熟睡,他才放下书,挂断了电话。
宿醉的难受让顾影破天荒的没被早广播闹起来。巨大的声响仍然把她从梦中惊醒,但她只觉得头疼yù裂,实在不能出去跑步,便拉过旁边的被子蒙住头,坚持着眠了半个小时,这才恹恹地起身。
岳鸿图这时接到刘定国的电话,“昨晚小影醉得厉害,一直说头疼,我让她吃片阿斯匹林,她说没有。”
岳鸿图立刻说:“我这儿有,大哥放心,等她起来了我就让她吃药。”
“好。”刘定国觉得专门打电话拜托女朋友的事未免有些不妥,便关心地问,“你们那个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
“有阻力。”岳鸿图揉着因宿醉而闷痛的太阳xué,“目前省里的态度不明确,感觉不冷不热的,倒有点观望的意思,让我很不理解。”
“哦。”刘定国略一思索便道,“可能是因为各地方政府、人大、政协都快要换届了吧,有不少人比较谨慎,一停二看三通过,免得现在站错队,以后翻了船,一失足成千古恨。”
岳鸿图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刘定国微笑,“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项目的事可以继续推动,不管是谁去坐那个位置,都必须抓经济,这是天下大势,谁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