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巧嘴的丫头。范文同微微一笑,却无法再qiáng行赶人,只温和地道:“且请贵郡君稍待,下官去唤丫鬟妈妈过来迎候。一杯茶自是款待得起,但安公子是否同意见贵郡君,却非下官能够置喙。”
此处并非正规的泊船码头,画舫虽说靠岸,却离着湖堤还有一小截距离,非得系牢缆绳,搭上跳板,才可能下船。范文同乃一国高官,又是文人名士,自不会去动手做奴仆的活计,说着话,便转头对着远处招了招手。
他们护送公主过来,除了明面上的jīng锐护卫队外,暗地里还有几个高手保护。公主成亲后,他们并没有进入王府,而是仍然留在这里。无双身边有王府暗卫,但是进入迎宾馆后,这些高手阻止暗卫继续跟随,而是由他们隐在暗处守护。范文同做的手势就是要他们通知无双身边服侍的人过去,立刻有个人去暗中通知了赵妈妈。
停在岸边的船上鸦雀无声,站在船头的丫鬟始终面带微笑。范文同恪守儒家非礼勿视的礼教,并不与她对视,而是侧身站在树下,只用眼角余光留意那只船舫的动静。
很快,赵妈妈就带着乌兰从前院走过来,很规矩地在范文同身前行了礼。
范文同笑道:“赵妈妈太多礼了。船上那位乃是前江南总督楚大人府上的千金,封爵为郡君。她本是在湖上游玩,因忘带茶叶,过来想喝杯茶。我们这里都没女眷,不便待客,只能由你们侍候着郡君下船,尝尝我们的茶,虽然粗劣,好歹能解解渴,去去乏。”
“是。”赵妈妈隐约听无双说过,上回伪装丫鬟混进安王府的那个犯官之女已经为父亲翻了案,还得了郡君的封号,虽然心里并不待见她,但是此时却不能失礼。她见范文同只字不提王妃,自然也不问,笑着上前去招呼那位船头上的丫鬟,热qíng地说,“请郡君下船来喝杯茶吧。这大热的天儿,在湖上待久了,中了暑气可不大好。”
那个大约十五、六岁的丫鬟蹲身行礼,客气地道:“多谢妈妈。小婢名叫书香,在郡君身边服侍,只是见识少,又笨嘴拙舌的,若是有何失礼之处,还请妈妈见谅。”
赵妈妈熟络地笑道:“哎哟,这位姑娘一看就是个伶俐人儿。我们来自糙原,不似你们燕国人那般多礼,都笨手笨脚的,粗鲁得很,还请郡君不要在意。”
两人客套着,画舫上的船娘已搬来跳板,稳稳当当地安放在船舷与堤岸之上。丫鬟书香转身过去,轻轻撩起船门上的彩绣丝绸帘子,恭敬地说:“小姐,请下船吧。”
装扮清丽优雅的楚灿华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她此时的模样气质与几个月前在安王府见到的那个丫鬟装束的女子判若云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显大家风范。
这艘画舫驶过来,那个丫鬟书香说出第一句话,就引起了敞轩中舅甥俩的注意。无双和安七变一直没吭声,直到楚灿华露面,才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盏喝茶。
放下茶碗,无双轻笑,“舅舅,这位楚小姐当真是咱们亲戚?”
安七变神qíng淡然,回答得很gān脆,“安家的任何人都跟我们不是亲戚。”
无双点头,看着楚灿华走到岸上,温文尔雅地与赵妈妈寒暄,然后转身往正院走去,忽然心念一动,笑着问道:“她不会是想当我舅妈吧?”
安七变差点被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呛住,对这个什么话都敢说的外甥女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瞪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先不提年龄、辈份这些问题,便是年貌相当,出身上也天差地远,一个是高官显爵家的嫡出大小姐,还被封为郡君,一个是小家族的庶子,不过是有个举人功名,至今仍飘泊江湖,两袖清风,你觉着般配吗?”
“嘿嘿,这么一说,确实不般配,可架不住人家愿意啊。而且两袖清风不至于吧,舅舅随便写几个字卖出去,就能拿回来大把银子。”无双惫懒地笑,一点也不伤chūn悲秋,让安七变都惆怅不起来了。
他只得叹气,“你这孩子,真不知道你母妃都是怎么教导的,真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他忍了半天才把“有rǔ斯文”四个字咽回去。
无双理直气壮,“母妃说了,我这是一派赤子之心,懂我的人自会喜欢,不懂我的人,我管他去死。大燕人总爱说什么人言可畏,其实挺可笑的,为了面子就bī女儿家去死或者守节,算什么玩意儿?男人三妻四妾,死了老婆可以娶了又娶,家中妻妾成群,外面还要花天酒地,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