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提这一段错缘,回过头再说千离那边。她能够理解仲羽在夜里看见一个男人在她寝宫里时所爆发出的怒气,她相信他冷静下来后一定会听她的解释。
禁卫也知轻重,陛下要砍禧公之事早有人跑出宫报给太傅知晓,罗浩出面自然禁卫就可以不必动刀,一切等太傅去解决。
而宫内千离一向打点周到,虽然被禁足小夜宫,但一应消息还是灵通,知道千禧无恙时,心里确实舒了一口气。
她几乎一夜没合眼,她给他一夜时间冷静,也给自己一晚时间准备怎样向他解释,偶尔千离会盯着烛火发呆,他会谅解她吗?她很是忐忑不安。
大清早,她就自己梳妆打扮妥当,她穿了他最喜欢的白纱裙,她知道走正门绝对出不去,所以翻了后墙出小夜宫,綦连采儿当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翻宫墙。
她迫不及待想和他说清楚,请求他原谅,所以青竹伞下,她步履如飞。早打听好了他昨夜宿在韶华宫,她知道那是他们母后以前的寝宫,他一有心烦事总会去那里过夜,他说在那里他会觉得安心。她想自己是真的伤害了他,所以他才会那般生气的。
千离到了韶华宫也没走正宫门,她和采儿轻功都不错,就算宫墙偏高两人搭人梯也绝对够翻宫里任何一道宫墙。
宫里面的侍卫其实也有看见二人的,只是千离为人和气,大家都装睁眼瞎,而苏瑾的耳目更是希望夜妃能撞破他们主子的好事,当然也是闭口不提。
千离如入无人之地,看到连寝殿门扉都是虚掩,千离禁不住jīng致的眉眼微动,自思道该不会是仲羽知道她要来认错,故意给她留的门,心里还笑话他假正经。
千离让綦连采儿留在门外候着,自己推门而入,一入内,殿里便有一阵暖香扑来,这种味道虽然好闻但却让她隐隐觉得不安,绕过前殿穿到后寝殿,隔着晶亮的珠帘,隐约可见地上有撕碎的女人衣裙。千离见了眉心拧成结,猛地将碍事的珠帘掀开,再往大chuáng看去,chuáng沿边上悬着一块白色并头梅肚兜,红纱帐里,分明可见男人的胸膛上搭着一截藕臂。
珠子碰撞的簌簌声将chuáng榻上睡得正酣的姬仲羽吵醒,他眼都没睁开就不耐烦地沉声喝道:“谁让你们擅自进殿的,滚出去!”
千离从来没想过会看见如此场景,胸闷、心堵、头疼连带眼前发黑一股脑儿涌到身上,她就觉得血气直往头顶窜,她不住告诉自己要冷静,至少表面应该从容不迫,可心里那团儿火就是止不住,直到仲羽冲着她呼喝,她才稍微回过神,黑沉着脸冷声道:“陛下,臣妾有话要说。”
她也不等他是否清醒,一味直言道:“昨夜臣妾和禧公之事陛下确实是误会了,陛下若问臣妾要证据,臣妾拿不出来。臣妾可以指天为誓腹中之子是陛下的,不信就等生下来再见分晓。陛下如果不再相信臣妾,那么你我兄妹一场,就算不做夫妻也是亲兄妹,做哥哥的可不可以信妹妹这一次?言尽于此,哥哥和王后好生歇着,臣妾先告退了。”
她凭什么该生气,chuáng上的苏瑾才是他明谋正娶的妻,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她以为自己可以容忍他三宫六院妻妾成群,却不料自己也是妒妇。她赫然转身之际,用力扯断手中拽紧的珠帘,一颗颗水晶珠子沉沉落在地上,像珠玉落盘般啷当作响,心碎的动静怕也不过如此。
打从千离开口叫他陛下那一声起,姬仲羽就幡然醒了过来,他循声抬眼看去,却见梦里和他温存的人正站在一丈开外的水晶帘间,她所说的每一句他都听明白了,见她怒然而去,姬仲羽匆忙掀被子下榻去追。
哪知他一动,才觉有东西缠住他的腰身,苏瑾蹙起细腻的眉梢,倦意横生娇柔地唤道:“陛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甩开她的玉臂跳下榻高声喊道。
苏瑾抱着被往后瑟缩进chuáng榻角落里,而明huáng色的棉绣chuáng单上点点gān涸变深的处子血迹赫然入目,苏瑾盯着chuáng上的落红掉泪,语态幽怨:“臣妾不是故意的,昨夜臣妾给陛下送参汤,是陛下qiáng要的臣妾。”她侧目凝向他脚边碎裂的衣料,那些就是他对她所做一切的证据。
经苏瑾一提,姬仲羽才逐渐回想起昨夜他所说所做的一切,他纵然恼恨却又怪不得苏瑾分毫,是他自己弄错了对象。
他现在连去追她的勇气都没有,颓然地坐在chuáng边,他也没法面对苏瑾,只是对她道:“你先回婉华宫,朕一定会给你一个jiāo待。”以前他承诺他会放她离开,给她最好的生活,甚至给她一块富裕的封地,如今他动了她,又该怎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