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画眉(下)_作者:浅草茉莉(10)

2017-06-21 浅草茉莉


 这回又得罪她了,想来自个儿又要受罪了。

 「怕什么?她若敢找麻烦,妳跟我说,我为妳讨公道去!」燕子飞正色的说,就怕她受欺侮不讲,自个吃闷亏。

 她苦笑,「知道了、知道了,总之,你别再为了我和她起冲突就是了。」怕他瞧出端倪,她避开他的目光说。

 但她心头甜甜的,这全府里夫人只怕两个人,一个是老爷,一个就是自个儿的男人,幸亏有少爷可依靠,夫人再苛刻,也不敢对她做出什么真正不利的事。

 画眉挽上他的手臂,觉得有个男人能依靠真好,现下两人虽尚未成亲,但日子过得恩恩爱爱,比任何真正的夫妻都要幸福快乐。

 她衷心的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一辈子。

 燕子飞低首见她笑得像蜜糖,心念一动,拉着她往旁边的暗巷走去。

 「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吵。」站定巷子,热qíng的双唇重重复上,她抵着他,被吻得昏头转向。得了空档,她喘息的道:「夫人才说教过,你这是!」

 「多嘴!」嘴又被堵住了,这回她学聪明了,不再啰哩啰峻讨骂挨。

 今儿个是燕子飞受冠礼的日子。

 所谓冠礼,是指男子的成年礼,男子在未成年前束发而不戴帽,到了二十岁才由长辈为其梳发并戴上新帽。

 这仪式依燕华竹要求,办得极为盛大,几乎全苏州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而燕子飞本就是地方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就连一般的市井小民都抢着一睹他的丰采。

 但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冠礼一结束,燕家大门却反常的立刻紧闭起来。

 这会燕家人全集聚在一间房里,连出嫁多年的燕怡君以及大前年出嫁的燕怡淑都回来了。

 众人脸上没了外人在时的笑容,全沉肃着脸屏息以待,就怕燕家的大家长撑不过今晚了。这场冠礼仪式在燕子飞一早得知父亲病危后,本来要取消的,但燕华竹撑着一口气,说什么也要亲眼见儿子成年,亲自为他梳发戴帽,为了不逆他的意,燕子飞这才含泪继续。

 燕华竹由人搀扶着爬下chuáng,勉qiáng撑着为儿子完成了仪式,心愿已了,宾客散尽后他便头一栽,倒下了。

 此刻他不省人事,大夫摇着头离去了,家人面色凝重的围在左右,随时等待着他撒手人寰的一刻到来。

 燕子飞与燕华竹父子俩感qíng深厚,燕子飞跪在chuáng旁,泪流满面。

 打他一出生,爹就将全副jīng神放在他身上,慈爱得无与伦比,虽明白这些年爹身受病痛所苦,身体早已不堪负荷,该是离开才能享福的时候,可他就是舍不得这份父子之qíng,若有来世,他愿用尽方法再做爹的儿子!

 画眉伴着跪在他身边,红着眼眶的望着他,太清楚他心中有多不舍,此时他最需要的是陪伴而不是言语的安慰。

 深夜,房里传出众女眷的悲哭声,燕家的大家长无可挽留的走了。

 这一夜,天空降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冬雪,燕子飞悲戚不已,对生命的消逝感到无比害怕,任他再聪明,也无法轻易释怀这种生死大事,画眉抱着他,陪哭到天亮。

 隔日雪深至膝,好一场冻人的深雪!

 四个披麻带孝的女人集聚在赵彩云屋里,一脸惶惶然。

 「娘,爹这一死,家产全由那小子掌控,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对咱们可不会大方的。」燕怡君焦虑的说。

 她夫家近来生意不顺,频频要她回娘家调头寸,爹在世时,总比较好开口,这会爹走了,要她向与自个儿不亲近的弟弟开口,总觉得难堪。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教妳们的娘命苦,生不出个亲生儿子来依靠,如今老的走了,就得受那女人生的儿子的气。」赵彩云捶胸顿足的哭啼。

 「娘,现下要紧的是,爹一死,子飞依俗得在百日内娶亲,否则就得守孝三年,我瞧子飞对画眉难分难舍的样子,要他再等三年是不可能的,八成会决定百日内就成亲,这么一来,画眉就真的成了这宅子的女主子,娘,咱们从前没给过她好脸色,这会她一当家,我与大姊是出嫁了,她整不了咱们出气,可是妳与相印就惨了,她不会放过妳们的。」燕怡淑危言耸听的道。

 赵彩云与赵相印相视一眼,赵相印连冷汗都落下了,她已二十二了,早过了女子该成亲的年龄,如今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燕华竹一死,燕家完全由燕子飞当家,他为了避免纷争,不想惹得画眉不高兴,定会要送走她的,可她又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