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的相公您也少喝点。”柔顺的想站起身,手却被他拉住。
“往后,称呼我相公就好,别这么绕口了。”
像是他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数儿越笑越开心,一脸灿烂,只有搀扶她回房的霞姊知道她颤抖着身子。
回房,她让霞姊退下,就这么呆坐窗边许久。
不勉qiáng,那在现在的称呼上多加上几个字也行。
加上哪几个字?
加上“我的”两个字就成。
我的,那不就是——我的少爷?
对,平日你可以这么称呼我,比如我的少爷用膳,我的少爷起chuáng,我的少爷外找,我的少爷想死你了,或者是,我的少爷……咱们该行房了——
数儿突然笑得呵呵有声。她这少爷就这样,他不害臊,她会害羞耶,每次都叫她做些羞人的事。
我怕你称呼我的少爷这么久了,会改不过来,为了让你叫得顺口些,这“我的”还是加上去好了。
我……的、相公……
很好,我想这辈子我不会再改了,省得你绕口不习惯。
他每次都这样,要些卑鄙的招数要她屈服,对了,之前还以“死”相bī要她延长卖身年限勒,哈哈——结果她还真的嫁给他了。
哈哈——他当初坚持那么久,一定要她叫“我的少爷”、“我的相公”,现在又说不用了,他就是一个这么随xing的少爷。
丈夫的新婚夜,数儿也没睡,就这么坐在窗边许久许久,脸上始终挂着笑,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
直到一早霞姊来敲门,惊醒她,她才发现衣角都沾了露水,眼角也沾了……
只是露水吧。
亭内,白杨树下,傅来古筝音曲,拨筝之人,艳若牡丹的脸庞上有着勾人心魂的美眸,柔若无骨的细指正抚着弦,弦声回绕,煞是悦耳动人。
一旁的男子手执醉人酒壶,俊逸过人的脸庞难得泛出少见的酡红,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醉人。
数儿伸手悄然推开白杨,望着俊俏面容闲适欣赏着美人抚筝的模样,心头百感jiāo集。
当年抚筝也是他jiāo代下来必学的乐器,而他验收后,总说听她抚筝是人间一大享受,如今,听其他女人抚出来的音律……也一样这么享受吗?
丫头学琴,她是头一人,但千金闺秀中,不会抚琴的又有几人?以前他总说她如何如何的特别,如今她的特别在衣玉露面前,也不过是如此的平凡。
凉亭里,佣懒的男子突地在抚琴女子耳边说了悄悄话,衣玉露先是停了手,接着轻轻拨了琴弦,换了曲子。
听着琴声,数儿的泪无法控制的落下。她听过这首曲子,是相公当年亲自教她的,一字一字教她吟唱的曲子——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chuī又少,天涯何处无芳糙。”她轻声的跟着琴声唱。
当年她问他,这词的由来——
“有人说这词是苏轼写给侍妾王朝云的,听说王朝云声调很美,苏轼喜欢听她唱歌,可惜她比苏轼早走,她过世后,苏轼没再吟过这首词。那你知道王朝云的身世吗?”
“喔,很特别吗?”
“众说纷纭,有一说是,她是他宅子的丫鬟,很得苏轼喜爱,他亲自教她习字、抚琴,后来成了他的最爱……你不觉得身世跟你很像?”
最爱啊……泪水不断滑落而下,数儿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俏,多qíng……却被无qíng……恼。”是啊,多qíng却被无qíng恼,她的声音早已跟不上曲子。
这吟唱虽轻,却已经惊扰了抚筝之人。
“什么人?”衣王露停住抚筝的手,略皱柳眉。
知道藏不住了,数儿抬手抹抹泪,挂上她最近学会的笑容,拨开白杨,走近凉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发出声音的。”
“数儿,怎么来了?”宋连祈见到她出现也不惊讶,就像是早看到她一样。
“没什么,想来花园散散步,正巧听见凉亭有人抚筝,趋近瞧瞧。”其实她是来散心的,无奈该来的总是避不过,如果早知道会让他瞧见,她决计不会偷看的。
“没关系,你来得正好。”他还是闲闲坐着饮酒,连起身的动作也没有,但眼睛没放过她藏不住的红眼眶,拳头握紧了点。
衣玉露见到她仅是淡然颔首,反倒没有那日妆媛会初识时的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