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安抚着说:“你放心,祖母很好说话的,只不过……”
他停了停,笑容中有一些的悲伤:“只不过她近来身体已不太好了。”
见到商家老夫人的第一眼,唐悦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笑容。
温雅如脸上的笑容,总是冷冰冰的;唐堡主虽然和气,但他的笑容因长年严肃的表qíng而显得有些疏离;至于唐漠,更是很少对她笑。
见到商老夫人的笑容,使得唐悦第一次有主动亲近别人的愿望。
商老夫人的耳朵虽已有点聋,眼睛已有些混沌,却总是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安静地听着,微笑着,沉静而温和。
然而还未等唐悦与老夫人说上一两句话,便有人回报说有客到访。
却原来是商大公子带着未婚妻回来的消息传开来以后,城中与商家有些往来的名门便心急火燎地提着礼物登门拜访。
拜访不过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为了看看这位商家公子一直在等着娶进门的新娘子到底是怎样一副天仙模样。
尤其是那些曾经求婚被拒的人家,更是卯足了劲儿要上门看一看。
这些人都是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与商家也素有往来,不能冷冰冰地拒之门外,商容只好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低声对唐悦道:“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理就是了,一切有我。”
他的声音很轻,护短的意味极浓,唐悦的脸红了,只因她觉得大家都已听见了,有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侍女还偷偷掩着嘴巴笑开来,连商老夫人都笑眯眯地朝他们看过来。
好在老人家耳朵不好使,应该……没听清吧,唐悦心想。
等那些客人一个接一个的上门后,唐悦就没有这样的心qíng了。以往在唐家堡,她便不习惯人多的场合,遇到有事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可在商家的大厅里,所有人都是冲着她来的,根本无法躲开。况且,也不礼貌——
察觉到对面坐的夫人小姐们不太友善的打量目光,唐悦只好别开脸,视而不见。
然而这样一来,她面上那可怕的伤疤,便看得格外清楚,引起对面一阵阵吸气声。
商容站起来,挡在唐悦身前道:“小悦远道而来,一路上很累了,我带她先去休息吧,还请各位见谅。”
夏家商号的大夫人当即笑道:“商公子也太小气了,我们难得登门,便是为了瞧瞧这新娘子,她好好一个大活人,又不是糖捏出来的,让我们一看就化了?”
其他的夫人们大多附和起来,一时之间大厅之中女人议论声音一片,商容神qíng平和道:“小悦嫁给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大家见面,现在还请各位放行吧。”
这天底下,最难对付的就是女人,尤其是一群女人,任你武功高qiáng,智计超群,身价豪富,也拿这些没有半分道理可讲的女人无可奈何。
不论商容如何说,对方就是不肯罢休,甚至还有一个小媳妇站起来提了凳子坐在门槛上,大有绝不放人之意。
偏偏这些人,还都不是江湖中人,既不能碰,又不能骂,商容本不是没有对付他们的法子,只是当着祖母和众人的面,他不想让别人对唐悦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
商老夫人看似已经糊涂,但她的心却始终很明亮,很敏锐,早已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笑道:“小容,让小悦留下吧,我们家马上要准备婚礼了,到时候少不得请各位夫人小姐来捧场。”
她在提到唐悦的时候,没有叫她唐姑娘,也没有叫她唐悦,而是与商容一般无二的称呼,这样的亲近已足够让唐悦这种丝毫亲qíng温暖也未尝过的人动容。
所以,事qíng便这样定下了。
宁家的年轻媳妇一身上好的绯色锦缎,粉颈上围着条雪白的狐裘,衬得那一张瓜子脸更加小巧jīng致,她瞧着唐悦的脸,道:“看模样生得真是好,可姑娘家怎么受了这样的伤,作孽哟!”
她的口音软软的糯糯的,十分婉转,说话的语气仿佛是惋惜,却又带点说不出的味道。
商容面色一变,悄悄握住了唐悦的手。
唐悦低下头没有说话。
旁人的眼神仿佛在说,这样丑怪的女人,怎么能与商公子相匹配。
突然有人道:“说的是啊,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在江湖上跑,身上那些陈年的旧伤疤怎么也脱不掉,等小悦嫁到我们家,再不能让她吃我以前的那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