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六回来的时候,果真带回一把琴。
商容将琴放在膝上,轻轻拨动了琴弦,唐悦呆呆望着他,脸上还挂着泪水。
他凝望了唐悦一眼,便低下头奏起了一只曲子。曲调悠扬,仿佛山间清澈的小溪,叮叮咚咚流淌个不停。片刻间,他的手指轻拨,这明净的曲调中,仿佛又融入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凉风习习,花糙摇曳,树下一张几,一壶酒,一把古琴,一个抚琴人。
唐悦目不转睛地望着,似乎是想将这段短暂的场景深深印刻在自己的心里。在商容的面前,她总是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的风度举止,谈吐气质,让她本就不多的自尊,剩不下多少了。
只有亲眼目睹,才能相信这世界上真有这样一种人,是整个人都在发光的,商容是,唐漠是,欧阳明珠是,娘——娘也是。
偏偏她不是。
但琴声却突然停了,唐悦惊讶地望着商容,对方的脸上却还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你想学琴吗?”
唐悦愣在那里,商容低下头继续抚琴,却轻声道:“想要什么,就要说出来,否则,你一辈子也只能看着。”
唐悦闭上眼睛,她在想这句话的意思。
如同经过一场又黑又长的梦境,突然看到了光亮,她睁开眼睛,笑了。
“我想学。”
她想学琴,学武功,想获得娘的认可,得到娘的喜欢。
总有一天,这些都会实现的吧,只要她足够努力,唐悦悄悄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潜水啊,罪恶啊,全部抽飞
就酱紫
短暂幸福
唐漠是个凡事谨慎的人,在做决定之前,就已经去了唐悯的书房。
唐悯年近五十,身形瘦削,虽然待人和蔼宽容,但毕竟是常年高高在上的人,言行举止之间有隐隐的威慑。
简单jiāo代了一下这几日搜寻的过程,唐漠又提出,希望以后能亲自教导唐悦习武,唐悯点点头,“这样也好。”
说完这一句,唐悯的声音终于有了父亲的温度,“漠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唐漠并不领qíng,不冷不热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剩下唐悯独自坐在茶香满室的书房内,不自觉摇了摇头。
第二天,唐漠发现有个小小的黑影站在自己院门口。
整齐的刘海,乌黑的眼睛,怀里抱着一把刀,小心翼翼站在寒风里的人,是唐悦没错。
她住在距离主宅最远的院落,从那里走过来最快要半个时辰。
唐漠早已想过教她武功,可是每当他想到这孩子看起来资质很平庸,过去这些年的教育又是一团空白,就会觉得头疼。
就算同时起飞,笨鸟也要比别人多扇几下翅膀才能跟上队伍。恐怕她必须花费比别人多好几倍的时间,才能补上过去荒废的时光。他不知道,唐悦有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现在看来,她比他所想象的,更积极。
唐悦也在悄悄观察着唐漠,她提早一个时辰来这里,心里还惴惴的,担心对方会生气。好在他的嘴唇虽然如往常一样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却没有其他疑似生气的地方。
她在心里稍稍吁了口气。
在同龄孩子中间,她既不漂亮又不聪明,对别人给予的善意,每次都笨拙地不知如何回应,越拼命想表现好一些,让别人不失望,越是弄得一团糟。
她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谢和高兴,她只会一句句笨拙地说着“谢谢”,“谢谢”……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觉得无趣而收回手去。
唐漠要教她武功,若是换了机灵的孩子,早已醒悟过来,而她却直到别人提点,才能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讨人喜欢的吧。
看到唐漠修长英气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唐悦立刻觉得自己胸腔那颗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只是她那颗并不特别灵活的脑瓜,无论如何想不出唐漠脸色变化的原因。
“你要用这把刀?”
“……”
唐悦紧张地低头,她就只有这一样而已。
“算了……跟你说也听不懂。”唐漠摇头。
唐家的剑法,是要从九式中生出无穷变化,然而这个变化的过程,却绝非唐漠指点一番就能体悟的。唐悦居然抱着一把刀,笨拙地站在他面前,唐漠觉得太阳xué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