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掖庭宫花事_作者:玉胡芦(11)

  然后这才成亲三年,又一口气抱了对龙凤胎,莫说东平侯府高兴,就连老宁王府里的老王妃也欣慰得拭眼泪。她是属虎的,怕虎气冲着未满月的孩子,不敢来探望,只派人送来两套长命百岁如意锁。老王妃一送,那继室也只得送了。风声传出去,又恰逢裕亲王楚昂入宫继位,暗里观望的人们便纷纷猜测他两家这下要翻身,不免也各个送来贺礼巴结。虽然在大行皇帝发丧之际,一切都显得静悄悄而低调,但仍然掩不住风光。

  大清早的,昨夜才刚下过一场雨,今晨空气清新。阳光一抹自天空洒下,往内廷望过去,只见金huáng的琉璃瓦上一片碎金溢彩。

  大行皇帝的灵堂已经在白虎殿布置妥当,一切的后续工作都在紧锣密鼓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因为要赶在停灵结束前举行登基大典,先帝用过的旧物该换掉的要尽快换掉,万禧皇后与庄贵妃移宫的行装也要加紧打理,长长的宫巷上只见太监宫女穿来走去,好一派忙碌。

  宫中讲究细节上的规矩,大行皇帝停灵期间,必须要面带一点哀色,但因新皇帝已经进宫,所以又不能过分哀伤,以免显得不欢迎似的。这样的表qíng就很难做了,一个个的脸上光怪陆离似的。

  东华门内的禁卫军们看着过路的太监,啧啧低语道:“听说这次殉葬的得有三十多个,最大的也才二十五岁,小的才十三。那些个太监也忒狠,把女人不当xing命,可了劲儿的往上加名字。万禧皇后熬了这么多年的妒火,自然顺水推舟全答应了。”

  “还不都是她身边的桂盛gān的,这帮死太监!太监要能把宫女当人,那还能叫太监吗?因为下头没了,在宫女跟前不算个男人,仗着主子的势作威作福,心里却自卑yīn隘,久了自然就恨上。这叫什么?这叫得不到反生恨。”

  远远的一阵风拂面,似把内廷那头嘤呜泣啕的声音传过来。先前那站岗的侍卫抬头看,嘀咕叹道:“听说把高丽进贡的也都搭进去了,可惜了那些个嫩葱一样的妞,背井离乡,连咱皇帝长什么样都没见着,就得跟着他去送死。”

  “这就叫有命的没福享,有福享的没命受……对了,你们说宋哥的那个……”因为有风言风语说宋千户的那个就是高丽进贡的淑女,大家伙不免八卦起来。

  “咳。”只话还没说完,却听见一声重咳。看到总旗李槐英瞪眼睛,一群人往后一瞄,吓得赶紧笔直站姿,叫了一声“宋哥。”

  宋岩头戴尖顶飞碟帽,耳鬓垂下两缕黑带,身穿墨色麒麟袍,惯常沉闷、不苟言笑地走过来。

  几日不见,听说当爹了。禁卫兵们连忙恭喜祝贺,喜得贵子,嫂子真有福云云。

  他淡漠地挡回去,冷声道:“在说什么?唧唧歪歪。这样的时刻,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仔细被东厂的得着把柄,没好果子吃。”

  接连两朝皇帝宠幸宦臣,现下亲军十二卫不及一个东厂得势,京师每个衙门都有他们的人坐镇,眯着眼睛支长耳朵揪你的错处。

  一群狗仗人势的阉党。手下弟兄听得颇有些忿忿,应道:“说几句又能怎的,这皇城里静得可闻风声,那风把殉葬宫女们的哭声传过来,有几个人听不见?”

  宋岩眉头一皱,微微侧耳倾听,果然呜咽呜咽的dàng着哭声。

  便似不经意地问道:“殉葬,哪个宫里?”

  总旗李槐英做一副正经,暗暗观察着宋岩的容色:“在乾西五所那头,听说这回得有三十多个,连前番高丽进贡的美人也一个不落地塞进去,巳时一到就要上路。”

  隆丰皇帝的多疑是出了名的,杯弓蛇影,生前把所有能抓的都抓在手里,几个王爷全都困在京城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放去封地。现下死了死了,也要什么都捞在手上,连宫嫔都不放过。听说驾崩的当天晚上还留下遗旨,连夜派了一千名羽林卫把两个王爷府邸围住,没到发丧时不许解封。现下肃王与庆王还困着呢,王府里倒是也没传出什么动静,反正是静悄悄的。

  这好像成了大奕王朝的通病,提防后宫,提防兄弟宗亲,提防大臣,只能去信靠无根的太监。

  宋岩不动声色地听着,记起那天晚上沈嬷嬷被雷打断的几句话,隐约是听见“早产”还是“难产”什么的。彼时着急楚妙的事,又恰逢裕亲王携子进宫,没能仔细问清楚,这会儿陡然想起来,眉头便不自禁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