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掖庭宫花事_作者:玉胡芦(218)

  仗是一定要打的,而运河支道不过二年前才竣工,要出事儿也不至于说来就来。倘若现在修,则必又耗去国库数百万,哪儿来的军饷打仗?

  楚昂命工部翻阅了这些年江淮一带的降雨,推算结果尚可,因此加固弯道一事便暂且搁置。

  只楚邹心中仍然道不出一缕忧虑。御书房“汇流澄鉴”四字金框匾额下,少年皇太子端坐侧首:“江淮一带富在层表,商贾大户囤聚良田米面,稻农与桑民却犹捉襟见肘。若遇洪水灾年,恐怕民间生乱,儿臣心中总归不甚安妥。”

  那俊逸面庞上剑眉斜鬓,几许愁绪。楚昂看在眼中是理解的,或如昔年高僧所说,此子命犯“太正”之气,幼年几经风头làng尖,落得个事事沉谋省慎。

  楚昂便宽抚道:“我儿忧民之心叫朕感慨,正所谓内忧外患,此时内忧未起,外患却已咄咄bī近……你十二叔,齐王,他还在高丽。”

  楚昂说得很慢,并未把话说全,但言下之意已表,大奕王朝自来君臣之间寡淡,人人心中都谋着私己的算盘。若齐王当年安分卸甲归京倒罢了,他弃了京中家小遁去高丽十年不归,若然高丽与谡真联合,则直bī的将是皇权的挑衅。

  楚邹无可辩驳,眉宇间的愁绪便消淡开:“父皇一言即是,儿臣悉听教诲。”

  十四岁的他,鼻梁高挺,唇线冷薄,五官俊美如冠玉。着一袭玄色肩绣金丝蟠龙常袍,内衬素白jiāo领,双肩宽而腰窄束。那脖颈处已然生出少年过度到男子的痕迹。

  皇帝睇一眼,忽而柔声问:“听说此去江淮,从民间带回一名女子。我儿年岁已渐长,可对朝中哪家贵女有意?”

  楚邹猜着一定是小榛子把自己遗chuáng的事儿对张福说了,对着父皇便有些赧窘:“是清河县一名孤女,她父亲吃了冤枉官司,被下在京中大牢里。央儿臣携她进京喊冤,儿臣因在乡间得她几回药糙供给,便顺路将她带上,并无其他。”

  大奕先祖惯常主张从民间择良女为妃为后,但楚昂却不希望儿子如此。他想要他左右臂膀有倚重,而不至于像自己一般孤寡无靠,瞻前顾后,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楚昂便宽和笑道:“既是小案子,便放手去办吧。若然无事,今日便先且到此。”

  楚邹却未起身,像是踌躇了一瞬,继而咬唇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父皇对锦秀……”

  楚昂其实在他方才犹豫的瞬间,便猜到他将要问的是什么。自从九年前御花园□□之后,父子之间似乎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及后宫之事,怕一提起,便把彼此艰难建立起的qíng感再次生生扯开。便是后来杜若云出现,宫中关于她的盛宠传得沸沸扬扬,楚邹也仿若未听未闻,父子倆都很小心地维持着这种平衡。

  今日忽然这样挑开,楚昂便有些不适,但还是耐着心问:“我儿想说甚么,但说无妨。”

  第91章 『玖壹』是相亲

  楚昂听了有些不适,但还是耐着心问:“我儿想说甚么,但说无妨。”

  楚邹默了默,应道:“儿臣前些日梦见母后,一个人静静坐在坤宁宫的暗影里。九弟从她身旁过去,她试图张口唤他,九弟却对她仿若无视。母后眼中伤感,却又依恋难断。儿臣每思及这一幕,心中便不忍……儿臣以为,”他顿了顿,忽而一气呵成道:“以为父皇不当把九弟再给江宫女抚养,或如jiāo给李嬷嬷更为安妥些。”

  楚昂当年的本意是要给张贵妃一个考验的,后宫在孙皇后离去后须得有人主持,这个人亦须得有一定的威望或气焰。然而这个机会却不能白白舍与,须得让她忌惮着这是孙皇后给她的恩。只是这个中的思虑,却不便诉之以老四。

  楚昂沉着嗓音:“人道五十而知天命,李嬷嬷照顾朕与你母后,又照顾了你姐弟三人,如今再叫她照看老九,朕于心不忍。再则寿昌王妃孕中体弱,她近日频频出宫照拂,又如何能挑出多余时间?”

  楚邹打断道:“儿臣以为,一个皇子不该对一个年长的宫女产生如此依恋。父皇可还记得儿臣幼时的那盘荷叶ròu,彼时父皇用银筷默默告诉儿臣,喜欢的便要深掩在心里,曝之于众则是一种隐患,儿臣一直铭记于心。而今对于九弟,莫若又是同一番道理?父皇当年既是把九弟jiāo给贵妃,如今九弟年岁渐长,要接回身边也应是接回坤宁宫,没有再叫景仁宫宫女单独带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