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恰遇正要出屋的百糙。
百糙无声地朝两人行礼, 而后做了个“嘘”的手势,又侧过身子躬身迎两位进屋。
俞皇后她们知晓这是在说阿音已经睡着了,就放轻了脚步,缓缓步入屋内。
屋里不比外面。
如今正是热着的时候,外头倒还罢了, 夜间凉慡晨间亦是带着丝丝凉气。可是屋里却闷热至极。更何况现下生怕凉着了阿音,屋子门窗紧闭,更是燥热难当。
即便如此, 程氏和俞皇后也是十分欢喜地到了屋里去。
屋子里的人俱都轻声地忙碌着把东西收拾齐整。她们生怕吵醒了疲累至极的太子妃,无论做什么都只发出很小的轻微动静。
chuáng榻上,一人在躺在上面,半点也不曾挪动,显然是睡得熟了。chuáng畔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倚着chuáng边坐在绣墩上,正是冀行箴。
冀行箴看到了俞皇后她们,就指了指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正和阿音的紧紧jiāo握。
他这般示意一下,就是告诉两位母亲,他现在没法起身。因为他不想把阿音吵醒,所以不打算把手抽出来。
程氏轻轻点了点头。
冀行箴勾唇笑笑,指了屋子里的两位嬷嬷去搬锦杌,这便继续望向chuáng上之人,深深地凝视着她。
阿音这个时候已经睡得很沉了。她的皮肤本就白皙,这个时候比起往日来愈发白了几分,显得更为娇弱无力。
程氏看着她这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心疼的是女儿遭了那么大的罪。欣慰的是,终归是安然无恙。
俞皇后走到chuáng边仔细看了看,把阿音身上的厚被子拉了下来,从旁边拽了薄一点的那chuáng给她盖上。
冀行箴神色紧绷,抿着唇抬头看俞皇后。
俞皇后无声地说道:不能热着。
虽她未曾多解释什么,但冀行箴稍一思量就也明白了俞皇后的意思。
——虽然生产后不能凉着,但是热着了也麻烦。本就身子虚弱,再过了暑气怎么办!
冀行箴努力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而后俞皇后就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握着阿音的手。
冀行箴本舍不得松手,也不愿松手。但他知道,母后终归不会害阿音就是了。
于是冀行箴万分不甘愿地把指尖慢慢松开,而后一点一点地从阿音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俞皇后这便唤了冀行箴和程氏一同出屋去。
到了屋子外头,俞皇后方才和冀行箴道:“你想陪着她,可以。但是别握手了。她现在能休息就多休息。”
言下之意,虽然握手是很小的动作,但对于生产后的阿音来说,这也是有点累的。
冀行箴现在心里头念着的就是阿音。听闻这样对她好,他自然不会去打扰她。
如今到了院子里,冀行箴方才想起来一事,问程氏:“母亲可曾见过孩子了?”又转向俞皇后:“……他怎么样?”
程氏愣了下,“殿下还没看过小殿下?”
“没有。”冀行箴道:“刚才阿音的状况很不好,我怕她再……”他唇角忽地紧绷,把那句不吉利的话掠了过去,说道:“刚才就没顾上其他。”
程氏有些紧张地去看俞皇后。
虽然太子殿下关心她的女儿让她万分欣慰,但她也怕俞皇后不高兴。
谁知俞皇后听了后竟然万分喜悦。
“合该如此!”俞皇后道:“做娘的千辛万苦把孩子生下来,原本就该先顾及着做娘的!”
她与身边的段嬷嬷说道:“你去和rǔ母说声,让她把小殿下抱来给他爹瞧瞧。”
段嬷嬷领命而去。片刻后愁眉苦脸地折回来了。
程氏问她:“孩子呢?”
“我想说的就是这事儿。”段嬷嬷苦着脸道:“听青枫说,刚才郭公公来了一趟,硬是把rǔ母叫走了,说是得抱去如意阁看看。”
俞皇后和程氏面面相觑。
敢qíng这是晟广帝想看自个儿的小孙子了?
冀行箴沉声道:“我去看看。”说着迈步就要往景华宫的院门处走。
俞皇后赶忙去拦他。
“急什么?”俞皇后道:“我知道他一夜都没过来看阿音让你心里不舒坦。不过,他倒是遣了人来问过几句。你且放心,他不过就是看几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