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砚竹停下更衣的动作,冷冷地注视她好半晌。
“你忘了你自个儿说过的话么?”
“嘎?”满儿一脸茫然。
“去年七月底在你住的四合院厨房里,你告诉那个小桃玉的话。”
“呃?”仍旧茫然。
见她居然忘得一gān二净,金砚竹眼里又开始乌云密布了,隐隐好像可听见雷声隆隆。“你说,若是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得做一个比花艳秋更红的名伶。”他咬著牙根一个字一个字从齿fèng里挤出来。
满儿呆了呆,继而失声大喊,“咦?你怎么知道?”旋即又很多余的加了一句,“可我那时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嘛!”
瞳眸一寒,“你说什么?”金砚竹语气yīn森森地问。
“嘎?啊!不是,不是,”瞧他脸色不善,满儿慌忙做补救。“不是随便说说的,是……是很认真的,对,好认真好认真的!对,对,没错,就是这样!”
寒色消失,金砚竹点点头,继续更衣。
“两个月内,我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来看过我的戏……”
“咦?为什么?”满儿再次脱口问,可一见他又怒眼冲冲地瞪过来,赶紧又改口道:“啊!对,对,得让全京城的人都来看过你的戏,对,一定得这样,非得这样不可!”但是……
为什么非得这样不可?
该死!她那时候究竟还说了些什么呢?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变心了,嫌她碍事了吗?
金砚竹再一次停下穿衣的动作,可这回他两眼并没有看她,而是盯住拎在手上的马褂。
“去年四月底……”
“嗯?”
“……我就不在京里了……”
“-?!!”
“……直到七月中,我才自西宁回来。”
傻了半晌,终于把这些字眼完全消化完毕之后,满儿才蓦而跳将起来。
“你是说……你是说那完全是那个混蛋皇上搞的鬼?”
金砚竹不语,兀自穿上马褂,再坐下去换靴子。
“可恶,害我白流了好几桶盐水!”满儿咬牙切齿地低咒再大骂,“还有,这也要怪你,为什么到西宁去不通知我一声?”
金砚竹依旧不吭声,穿好靴子后,他默然起身来到她面前,俯眸静静凝视她片刻。
“你觉得让京城里的人都看过我的戏还不够么?”
满儿愣了愣,旋即恍然他永远不会正面向她道歉,这就是他的另类道歉方式。
“呃……应该……应该够了啦……”其实,直到现在她仍然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他得让全京城里的人都看过他的戏才行?“那个……我倒是很意外,没想到你竟然会唱戏。”
“皇考喜欢听戏,”金砚竹主动自她怀里抱去女儿,这又让满儿惊愕了好半天。“所以,我们兄弟每个或多或少都有学过戏。”
“也就是说,你早就扮过女人了?”
“没有,旦角儿都是由太监负责的。”
“-?可是你扮得真的很棒耶!”
金砚竹不说话,举步往外走,满儿忙跟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小七儿。”
哎呀,对喔!她怎么给忘了小七儿那条天桥地头蛇了!
“那现在还有谁知道你在唱戏吗?”
“没有,不过很快大家都会知道了。”
“但是……”堂堂庄亲王爷是个名旦角儿,这像话吗?“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是你要的。”
她要的?
可是……可是那已是半年前的事了,除了几句比较特别的话,譬如要他去扮女人唱戏──之外,她早就忘了那时候到底说过些什么了呀!
她暗暗哀声叹气不已,可即使是这种时候,她还是压不下女人家的小气心态。
“如果皇上也让你来扮旦角儿,你肯吗?”
金砚竹冷哼。“除非我死!”
是这样吗?满儿唇瓣悄悄绽起得意又满足的笑。
够了,这样就够了!“那个……我想你……呃,你不必再唱下去了,我会跟你回去的。”来吧、来吧,感激涕零吧!
不料,金砚竹不但毫不领qíng,甚至拿奇怪的眼神瞄了她一下,才淡淡地回了她一个字,“不。”
满儿愕然一呆。“呃?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唱戏吗?
“因为你说过的话。”
又是她说过的话!
可恶,她到底说过些什么鬼话呀?